酒过三巡,酒桌上花花绿绿的空酒瓶东倒西歪,杂七杂八的棋牌早已被丢弃在各个角落,喝醉的同学大部分都被接走了,剩下几个还在等家里人来接。
包厢外的路灯早已亮起,旁边的柯颍早已醉倒在沙发,眼神涣散,迷离地对着头顶的吊灯扒拉着手指,柔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柯颍,我先送你回家吧?”
对面的班长谢之颐本在安慰着醉鬼,闻声看向柔南,挑了挑眉“要走了?你一个人可以吗?”其实柔南今天是喝得最多的,但是她是属于千杯不醉,所以他并不担心她醉意上头,反而担心两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柔南看着眼前眉眼深邃的谢之颐,卷卷的头发此时乱糟糟的,放大了平时的慵懒不羁,眉毛微皱传达出主人的忧虑。
其实她本不想来的,面对高中班级的分别,生性冷淡的她内心波澜不惊,谁能想得到在班上一贯热情开朗的小太阳,都是她装的,她其实是最不留念这个班的人。
但是她跟谢之颐是好同桌,谢之颐一直都挺照顾她的,他组的局她也不好意思推脱。
“嗯,她家就在附近。”柔南将柯颍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左手抓住她的手臂,右手搂着她的肩,站起身缓慢地扶着她走出包厢。
谢之颐揉了揉乖乖靠在怀里脑袋,侍之渝平时张扬多情的桃花眼,此时正安静地紧闭着,嘴里还在不断嘟囔着“迪迦不穿小妈裙…怪兽不跳芭蕾舞,嗷嗷……再来一杯…再一杯,再…一唔~哼哼”谢之颐低头猛地堵住他的嘴,一只手扶着他腰,一只手和他十指相扣。
一出到门口的,柯颍的哥哥恰好赶到,将手里的醉猫交付给他,柔南转头走向前台的小姐姐,将口袋里随身带的纸币递给她,道“117包厢有点乱,可能明天收拾起来麻烦了,辛苦了”。
做好这些柔南低头看了看手机,急匆匆地打了辆顺风车回学校。
其实时间还早,柯颍他们家里有门禁,定了时间是4点开始,但是今天是周六,柔南学校晚上8点有小广场,那可是她期待已久的汪苏泷场。
周末道路堵得厉害,车子只能在学校对面停车,柔南下车,转身,准备过马路时,感受到衣角有一股轻轻向后的拉力。柔南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心脏不安地急剧跳动。
柔南看着眼前的人,心脏猛地搐动了一下,尽管她见得太多这种乞讨的,但是还是被眼前的人惊吓到了。
眼前的人蓬头垢面,他的脸布满腐烂的伤口,似乎受到了仿佛鞭打,溃烂发脓,蓝色的破烂衬衫沾满着满满的污垢,一只裤腿紧贴着龟裂的脚踝,另一只裤腿却空荡荡的。
黢黑的手正抓住她的衣角,黯淡无神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嘴巴奋力张大动了动,但发不出一点声音。
柔南警惕地扫了眼他脖子上挂着的二维码,面无表情地抬手上拂掉衣角的手,冷漠地走快步向斑马线。
在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乞讨的人时,她心里毫无波动,跟随着急匆匆的路人给钱,试图引起自己的一丝丝同情心。但渐渐的,她心里只剩下厌烦。
星星点点灯光的主席台,呈阶梯状的主席台,无疑是最好的歌会的地点。首排两边摆满着乐器,中间两支麦克风,粗略地构成了一个小舞台。
静谧的夜色中,丝丝的蝉鸣与夏风缠绵着,让洽意的氛围达到顶峰。柔南挑个最靠前的座位坐下,刚好此时主持人上台,宣布开始今晚的活动。
一位蓝色衬衫的男生,迎着欢呼声走向舞台,肉肉的脸上架着圆圆的黑色眼镜框,整个人可可爱爱的。但是他的嗓音十分反差,清冷又低沉的声音,莫名地忧伤扑面而来“我是22数科院的沉耀,今晚由我带来第一首,泷哥的《苦笑》。”
悠扬的旋律响起,学生时代模糊的记忆被唤起,柔南连忙掏出手机准备录视频,可惜手机的尸体冷冰冰的,怎么按都不亮,估计没电了。
柔南轻轻地叹气,顾不及懊恼,沉耀开口第一句把她深深地拉进歌曲的伤感中。
脑子里浮现曾经的自己,活泼开朗,天蓝色的背带裙,在暖阳下悠悠转圈。回家路上看到一只饿死小猫,仅仅一眼,心里的悲伤化为眼泪溢出眼眶,为此低沉了好几天,连她最爱看的《猫和老鼠》都不积极了。
直到那次意外发生,她被巨大的悲伤冲击,直至淹没,变得麻木。别人的喜怒哀乐,她无法掀起一点情感,成为一个共情绝缘体。这种戏剧性的性格颠覆,身边的人都无法接受她的改变,一次次带她看心理医生,一次次无果。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有病,但当她看着自己以前的日记,就像鱼缸外的看客,无法感受鱼儿的想法一样,无法与儿时的自己共鸣,她才明白自己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