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需要思考,但是在路上来不及考虑,路已经在脚下。
列车一路向北驰骋,安战躺在卧铺车厢,慢慢在回忆。曾经无数次想过回家的时候,背包是满载而归的。离家三四年。曾几何时又将背包填满过呢,在列车一路向北的时候,安战脑海里浮现最多的便是,以往在海上漂泊的岁月,按有些人的说法,在海上就是坐水牢,也有人说;‘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在陆地,一种在海洋。’
安战曾经读过一篇一个女儿纪念她船长父亲的文章,里面有一句话,深深扎进安战的心里,文章中这样描述到;“在海洋十万里的航程,到最后回头看,水面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对于一个沉浸在文学和哲学世界的人来说,远离人群远离都市,是一段忘我成长学习的时光。在海上安战阅读了大量的书籍,也在海上学到了茶道。回顾着自己在海上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在某个下午读同学送的邓晓芒《灵之舞》,读到精彩的地方,那种内心的充盈与满足,那种解惑后的通透感,这种体验不是赚多少钱就买的来的,准确的说,这种曼妙的体验感,与钱无关。安战走在甲板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和碧蓝的大海,波浪不断的涌动。心里感慨道;‘人还可以活得这样深刻。’随及给同学分享此刻的激动心情,发去信息;“人还可以这样深刻的活着。”对,这就是阅读带来的一种生命体验感,安战躺在火车卧铺,对自己说。然后又在脑海里思索类似的场景。
有一次是在海上午餐过后,也从驾驶台换班完了。在房间里面,正午的阳光折射进来,阳光很强烈的照射着书桌上面的茶具和书本,当时也是读邓老师,《灵之舞》插入荷尔德林一片段;“谁沉冥到/那无边的'深'/将热爱着/这最生动的‘生’。”在书籍的海洋里面,被一遍遍洗礼,当然在海上也经常被暴风雨洗礼,相比较钢铁的船舶和大海自然的风暴,书籍‘知识’的海洋更为彻底,思想认知不仅仅可以摧毁人的意志,更能建立更为良知且坚固的意志,往往看似无形的思想,却时时影响细枝末节,及具体的人和事。
从此告别航海唯一不舍的便是,没有纯粹的时间心无旁骛的去阅读和思考整理,自己的思想问题。关于读书,这是一个人云亦云,又云不出结果的话题,尤其是这几年社会对于文艺青年,这个词和人的定性至少是中性词,毕竟唯物观念还是要以实际的金钱如是看待。金钱确实是魔法棒,用魔法打败魔法。
以前在海上有一个机工酷爱读书,经常和安战聊生活,与关于读书的话题。机工说;“我爸爸经常骂我,说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还不是一事无成,也没见你混出名堂。”机工收了收情绪继续说;“我也在想,到底有什么用?,我觉得可能是我读的还不够。”
机工问安战;“你觉得读书有什么实际的作用、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安战惺惺相惜这位同事,认真的回答道关于读书;“1有没有用,有就会用。2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3道可道非,非常道。”看见道路,有路可走!就是最实事求是的作用,吹牛逼海阔天空,脚下却无路可走。是因为没有知行合一,把道理就当道理挂了起来供奉,是不讲道理。人都是在世上练习的,也都是在事上磨合的。
想从经验的世界里面寻找改变命运的蛛丝马迹,读书阅历是一扇窗户,最不济的那种就是,可以活得很差,但是能给自己找到‘小强’的理由。虽然是句笑谈,但是社会规则就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当然我只能希望我是另一种,不需要理由的。知道这个道理是对的,是积极的,是良知和正道,我就毫不犹豫去做去思考去改正。而不是把道理挂在嘴边,去找人家得到认可。安战揉了揉太阳穴将思绪收回。
打开手机看着以往在海上写的日记片段,内容如下;
大海永远都是深沉的,不言不语、不动声色。,一种豪迈不羁的渴望。缓缓流进我的血液,平凡和冷酷自由自在的融进永恒。——2019年12月19日
无论平静与波涛,每一朵浪花都是那么有力量。无论是触摸在指尖,还是蕴藏与心胸,我都感受到渺小的不平凡,畅流心底的时候将自己感动。这种平凡简单的力量是那么的刻骨铭心。——2020年2月19日
在深夜,剥开内心任凭思想的万千冲击,不输不赢。思绪飘渺,思绪下坠;思想遨游白云外,历经山河岁月,禅定迷踪的障碍,似在林雾中如影幻灭。白天在阳光底下疗伤,不断重复不断体会。——2021年1月27日
在海上朴素的生活,懂得了音乐和书籍里那份感伤的严肃和高尚的思考。在比偏僻更偏僻的海洋,哲学弥补了灵魂的裂缝,更高级的哲人独处着。——2021年2月11日
多年以后,望着船头桅灯格外刺眼,江面洒落的灯光和点点星光,心久久不能平静。一边失去一边拥有。尘世有太多的执念偏见,多年以后我明白,人应该只服从自己的意志。
——2021年3月17日
安战悉数看完过往在海上的心迹。又写了一段告别航海的自我告白;
“即使在天涯海角默默无名,平凡平庸里,我心束之高阁,纵使回归人群,我依旧图腾于最深的泥潭和最冷的高峰。
曾经无数个幽幽暗暗反反覆覆都为了使人成为人,一个站立的人,一个明白自己内心的人。在海上漂泊的日子,启发了我很多关于生活与生存深刻的思考。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印山海和江一郎在店里,简单的帮了一下忙,便去吃晚饭,两碗蟹黄粥,一盘牛肉,一盘青菜,一盘虾。
江一郎边吃边聊;“哥,那我们这几天都干嘛?现在店里人手也够,其他的两个店也有人守着,我们天天没事干也不行啊。”
印山海说;‘嗯、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现在还不是外卖的旺季,最起码到6月初,外卖的生意会更好,现在去珠三角还是有点早,最起码,我们手里有人手了,到6月份之前过去,摸摸市场的行情,租店铺、买设备、了解骑手运力、价格。现在这两个多月,我们也可以再开两家店,你开一家,等安战来了再开一家。完了一个多月后,再把店卖掉或者找员工托管。”
江一郎说;“对!哥那我们去哪里开店找铺面呢?”
印山海说;“晚上我们手机上了解一下,其他镇的外卖行情,体量和单量再看吧。”
次日清晨列车抵达兰车站,安战吃过早餐,便乘车回家去了,回到熟悉的地方,人总有一种亲切感,这种踏实和慢节奏,只有远方的游子才能深切的体会。安战想了一下回家该怎么开始这个开场白。毕竟在海上的工作及个人的决心是比较大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之自己一无所成,再三年就奔三,而立之年了。工作换来换去家里听了又是一种絮叨,没完没了的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