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楚皇头次这样失态。
赵宸刚慢吞吞爬起来,跪倒:“罪臣不敢”
他忽地一脚踢在她肩头,居高临下的脸上,看不出怒意却更寒人。
“你武亲王有什么不敢?”他俯身笑问,余光却瞥向殿中隐秘处,身着暗紫官服的人正静立在那。
是他的好提督。
不,到如今他却是不知,还是不是他的了。
“朕的儿子,你都敢嚷嚷着要打杀,朕的军营,你都敢插手动兵,无诏出关、牵扯上朕钦定的叛逆”
“什么不敢…”他慢条斯理地,解开有些偏歪的帝冠,冕旒疏散,他一双幽瞳再无遮掩,其间,杀意沸满。
“不敢造朕的反吗?”
孟雍霎时心头一窒,几乎便要忍不住出面护她。
可这时,殿中却忽然炸开一声大吼
“您跟我撒的什么气儿?!”
赵宸情绪到位,爬起地动作极大,“佞臣我当了,孤臣我也没怕的,真有人清君侧,都得先清我了!”
“您再瞧朝上,有几个不想弄死我的?不是为了您,我犯得上吗!”
楚皇被她吼得愣住,常年的假面碎裂,溢出难以置信,多少年了,即使他再被架空权柄,也终究是皇帝。
旁人便是装,也要装的尊崇、畏惧他,何曾有人这样跳着脚吼他…
见她竟还红着眼眶、梗着脖颈,一副忠臣良将、赤诚错付的模样,楚皇终于绷不住姿态,彻底被带偏。
“你还委屈了!”他猛地掷出帝冠,险险地擦着她的脸划过。
“朝上宫中,都被你闹了个天翻地覆!”他声震殿宇,“没朕护着,你个浑货还能活着回京?你还委屈!”
“是呀…”赵宸语气敷衍至极,“既然臣命在君心,还怎敢委屈?”
“臣瞧着您现在也不想护臣了,那索性给臣倒杯毒酒、来条白绫,赐死臣这罪魁祸首,也能帮您平息朝上宫中…”
神态木然萧索,活脱脱一个心如死灰的德行,也更气人了。
事实证明,小祸害存心想气人的时候,再自持冷静的人也遭不住。
楚皇额角直跳,头疼得似是风疾要犯了。
他厉喝:“滚!你给朕滚!回去禁府,敢出一步,朕就让你如愿!”
赵宸恰到好处地露出对他身体的担忧,还掺着几分倔强,僵了会,才伏地行礼,一瘸一拐向外走。
可她心里却平静无波,仅有的,也尽是讥讽与漠然。
这位陛下,命她做钦差搅局、拿她当刀子开路、使她如野狗催驱…眼下暂时过了河了,因此受了气了。
不想着怎么报复回去,竟还来朝着她撒气,试图借此敲打、逼迫她。
可她偏不如他的意,偏要激怒他,毕竟他这样的人,不怒到极致,“病”了的脑子又怎会清醒
果然,还没等赵宸走远,殿内粗重的喘息声便突兀消失。
楚皇屈指揉着太阳穴,阖眸伫立,神色很快回复往昔,许久许久,他才睁开眼睛,极平静地温声开口。
“孟卿。”他转过身,“卿能否告诉朕,昆吾怎未归来”
……
几乎同时,赵宸也遭遇了相同的询问。
昆吾为什么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