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苏雪吞吞吐吐:“喜欢……的吧”

冉湘说:“这个问题要回答的那么犹豫吗？我又不是问你喜不喜欢他！”

杨苏雪表情苦涩，那一个瞬间她脑海中接连闪现了好几幅画面，冉湘前面说的微妙一词，才真正微妙。

砰——咚——

走廊外传来不知是摔门还是踢桌子的巨大声响，教室里的大多人都被声音所吸引频频朝外张望，热聊中的杨苏雪和冉湘也随意的朝走廊瞥去一眼，只见一个麦色脸发如刺的黑衣少年气势汹汹的走过，神情还透着一股要吃人的凶恶。

冉湘惊呼:“我去，曹操啊！刚聊到他，他就出现了，不过，貌似状态不太好，刚才那个声音不是他弄出来的吧？”

杨苏雪记忆中从没见过李盛亦脸上出现过这种神情，就算是在三中后门救有自己那一次也不是这般的凶狠和愤怒，况且那凶恶的脸上还隐隐流露着悲伤。

一股难言的滋味笼罩在她心头，她一时竟顾不上分辨那是恐惧还是担忧或是……心慌，迅速的就挤出桌椅飞奔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撞翻了刚刚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班主任怀里的大叠书本。

在半空飞舞的凌乱纸张中，女孩骤然消失的背影透着无所顾忌的坚定。

……

杨苏雪是在足球场找到的李盛亦，期间根本没费什么功夫，虽然在她跑出教学楼后已经丝毫不见少年的身影，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她的方向，她鬼使神差的径直就往足球场找去。

她在球场外的围栏边驻足观望了很久，看着李盛亦一遍又一遍的从自己眼前跑过，一圈接着一圈，直到对方快耗到精疲力尽，速度越来越慢，她才缓缓追了上去。

不知道又跑了多少圈，太阳渐渐西沉，天边慢慢浮现出一道薄薄的晚霞，李盛亦才终于瘫软在跑道上，杨苏雪紧跟着停下了脚步，神情憔悴的看了几眼地上的大汗淋漓精疲力尽的男孩，而后静静的往一边走去，虚弱的坐到一颗槐树下，槐树花还未败完，披着橘色的阳光被微风徐徐挑动。

零星的阳光融着簇簇花影落进女孩眼波之中，她轻轻举起手掌，挡在自己眼前，目光穿过指缝，不知道是在看槐花还是晚霞。

不过就那么一会儿，槐花和晚霞都在刹把间消失在她眼前，紧接而来的是一张黑里透红的脸，那张脸上挂满汗渍，还冒着些许热气，那是一副很奇怪的神情，坚毅交揉着幽怨。

“杨同学！”李盛亦靠树坐下，与杨苏雪贴着肩膀，“我都累倒了诶，你也不说扶我一下。”

杨苏雪轻声说:“我也很累，扶不动你。”

李盛亦叹气哀怨:“果然呐，我就是那么苦命的孩子，话说……你忽然跑上来干嘛？身体不好还瞎逞强！上次晕倒的事儿就忘了？”

杨苏雪冷冷的看着他，浅浅一眼意味深长:“心情不好还要逞强，你就那么爱耍贫嘴！”

李盛亦眼神瞬间暗淡，沮丧的垂下头。

杨苏雪见状接着说道:“别说你没发现我在那边看了你很久，你每一圈都要瞟我一眼，而每一眼似乎都透着重重的心事，我还以为我们交情挺好，你应该会愿意跟我聊聊的，所以我一直在等你过来找我！没想到……还是说是我想错了？你就是单纯的喜欢跑步！或者说……我俩的交情对你来说还没到那个程度？”

“啊？不不不”李盛亦顿时有些慌乱，“你怎么会这么想，其实很简单，就是……欸，原本我想随便跑跑的，本来都想停了的，然后又发现你在旁边看着，就不好意思停了呗，其实哥们儿我都快累死了，后面没力气了，刚想不装了，你又跟上来了，欸……死要面子活受罪呀！”

事情看来没有那么沉重，眼前的少年也没有自己心里想象的那么糟糕，杨苏雪紧绷的心情终于松弛了些许，她接着问:“你今天怎么了？又踢门又旷课的。”

李盛亦又大大叹了口气:“被班主任狠狠踢了几脚，这次关系算是闹僵了，那个班我可能待不下去了，其实这都是小事儿，我也不会为这种事情烦心，但是你听过一句话叫做‘厄运专磨苦命人吗？’”

在杨苏雪的印象中，李盛亦确实没那么脆弱，那么，能让他心态崩溃的应该是另一些更沉重的事情，跟班主任的矛盾不足以让他情绪爆发，想来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沉默了，不知道应不应该再追问，李盛亦倒像是毫不避讳，自顾自的又说起来:“其实那件事压我心里好几天了，我早就想跟你倾诉的，毕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这几天挺开心的，就不忍心打扰你……”

杨苏雪轻轻说:“没事儿，我愿意听，倾诉或许可以让痛苦减轻一点点。”

“我姐跟人私奔了，一个职高的小混混，我婶婶本来就不喜欢我，叔叔从来不把我当回事儿，我寄居人下，一直都是她照顾我……那天我听到婶婶在电话里和什么人吵架，可能是我爸吧，晚上我就被骂的狗血淋头，两次！然后我就被撵回自己家那栋红房子了……”

杨苏雪听得困惑，眼神满是不解，李盛亦眼眸中流淌出不知名的哀伤，苦笑着望了望女孩:“你不用奇怪，我一点不冤，这件事的起因就在于我。”

“怎么说？”杨苏雪小心翼翼的问出一句。

“那个小混混是我的朋友！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