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枝姨举止言谈优美雅致,隐隐散发着幽兰的清香。她亲善爱笑,凝绯与她十分合得来。
日既西倾。临别时,尽管凝绯再三推脱,语枝姨还是亲手将一串莲花型银饰吊坠给她戴上了。她还对江潋景细声嘱咐道:“若昉,你是哥哥,可不能欺负你凝悱妹妹”。这一天,凝悱才知道江潋景,字“若昉”。只不过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它具体对应着词典上的哪两个字。
透过车窗,凝悱看着那位身穿水绿色旗袍的女子,体态轻盈美好,伫立在大门口目视他们的车子。仅数小时,她已经不舍得与语枝姨分别。她难以忘记一处幽深大宅里内“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
半个月后,江潋景回LY市上学去了。他信守离别时的承诺,每个星期都寄来一封信叙说一周内发生的大小事情。不过,他从未让凝悱回过信。小姑娘比他小两岁,很多事情他是并不放心她做的。
翘首以盼下一个假期的凝悱,万万没想到风恬日暖荡春光的二月她再次见到了江潋景。
只不过,这一次,连空气中都氤氲了难以消散的沉闷。
语枝姨意外地死在了万物复苏的春天。江潋景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妈妈。
是夜,轻寒,水月交融。庭院内怒放的百叶水仙,含香体素欲倾城,风味不浅。少年颓然地坐在台阶上,仰着头好像在望着天穹中的星星。
凝悱趁颜其睡觉的功夫,偷摸着跑了出来。她知道这几日江潋景一直在这里。
媞媞姑娘逆着冷寂的白光,站立在台阶下。
“潋景哥哥,这是我妈妈与我分开时留给我的二十块钱。”凝悱的手心立是皱巴巴的钱,婉曲而诚挚地说着。
“其实原来还有一串号码,但是我不小心给弄丢了。最初,我很难过,担心没有了号码会再也见不到她了。但后来,我想着只要有这二十块钱在,我总是会找到妈妈的。因为......因为它留有妈妈的痕迹。”
“潋景哥哥,万物有痕。雨天公交车车窗上的雨滴,虽然会在白天的时候干掉。但在阳光照耀下,你依然可以透过车窗找到每一滴雨游丝样的痕迹。”
“语枝姨她很爱你,她肯定也给你留下了某些痕迹。”
“你能沿着痕迹找到她的。”
女孩条分缕析。
江潋景屏息听着,静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女孩眼里波光流动,使人心旌摇曳。
之后,他向凝悱伸出了手。
凝悱将红润酥腻的手放置在他手上的时候,他却忽然收手,将她拉到了怀里。姑娘不禁赧颜。江潋景的怀里很暖,这样的距离使凝悱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声。
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她肩侧的衣服上。地却是干的,天空中也未应时地飘下雨来。
江潋景哭了。小姑娘学着大人的某样,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在想什么?”
凝悱被拉回现实。日月如征,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日子滴在了时间的流里。入眼是二十四岁神情散朗的江潋景。他欠着身子,视线与她齐平,靠的很近,能看见流转的清照瞳孔。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事情”。凝悱不自然地稍微往后倾了倾。
江潋景却伸出手,帮她将一缕头发拢到了耳后。修长的指节隐约触碰到了凝悱的耳廓,传来些许的痒意。
他又轻揉了揉她密云般乌黑的秀发,柔声说:“早饭过后,可以陪我去一趟鼓浪屿吗?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