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将衣架上充满鱼腥味的白衬衫捋平，张殃便在客厅的餐桌上落座了。

面前是一桌早已准备好的饭菜，没有刚出锅的热气，看起来像是已经放了很久，但却意外的没有人吃过。

坐在张殃对面的便是他的弟弟张肖雪了，眼前的一桌菜肴也自然是出自他之手。

“哥，今天怎么那么晚。”

“人多，加班。”

张殃没有多解释什么，默默的从左手抽屉里抽出三炷香，掏出兜里的打火机，一一点燃，再为张肖雪手中的香点燃。

他与弟弟并排笔直站在母亲的遗像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三次，将香插在母亲的饭上。

“阿妈，今日平安。”

做完一切，他们便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练起筷子开始夹菜。

饭间。

张殃一边吃饭一边随口向弟弟聊着：

“肖雪，今天怎么没有先吃饭。”

“我想先等哥到家再说，要先给阿妈请安我们才能吃饭。”

“嗯……下次你可以先给阿妈请安吃饭，不用等我。”

“哥，知道了。”

饭桌上一时间俩兄弟竟有些沉默，只有筷子和碗的碰撞声，人的咀嚼声，喝汤时的水声在证明这场晚饭还存在。

“哥哥。”

率先吃完饭的张肖雪把碗筷缓缓的放在了桌上，突然发声说道：“我想……商量个事。”

“……”

张殃从沉思间回过神来，但眼神却依旧迷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也将筷子和未吃完的饭碗放在了桌上，从边上抽出了块手帕，擦了擦嘴，道：“你说。”

“那个……学校要交学费了……”

弟弟张肖雪的声音像是蚊子扇翅一般，细小却又明显，“嗡”的一下将张殃惊醒。

“你不是一直有奖学金吗？”

“我……这次没考好。”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谁都能知道只有因为他张肖雪没考好才会导致这次的奖学金没有他的份额。

但他不知为什么突然着急了一般，断断续续的向张殃说了一大堆自己的问题，才在最后补上一句：

“对不起，要不……”

“下次好好考。”张殃直接打断了弟弟接下来的话语，他伸手将右边柜子里的一叠收据拿了出来，开始盘算家里还有多少钱。

“你们学校学费多少来着？”

“一万三！哥，要不我们还是——”

“肖雪！”张殃突然握住了弟弟张肖雪的手，满脸柔和，第一次见到哥哥这副表情的他吓的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张殃没有管弟弟的窘境，而是认真的说：

“肖雪，咱要做一个文化的人，能在着生存下来的人。”

张殃松开一只手，指着右边母亲的遗像说：

“我们这一片就出了你这一个能考上高等学院的人。”

“你这孩子又从来没有让我操过心，早该咱交的学费又是你凭着奖学金抵的。”

“这些年咱攒的钱也挺多的，肯定够你上学了。”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阿妈保佑我，老板给我发了奖金，你安安心心的上学吧！”

这一通话说的张肖雪是迷迷糊糊的，他偏过头，看向左边的遗像，张了张嘴，最后才说：“阿妈保佑。”

张殃缓缓的松开了握着弟弟肖雪的手，脸上也恢复了往日那副冷淡的表情，他向右偏过头，看向母亲的遗像，默默的说了一句：

“阿妈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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