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黑暗之中,白乐天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桌子前,而自己的周围什么也没有,除了桌子和椅子之外的一切都无法看清。
很明显,又是梦。
“还没完了是吧……我*!”
他今天已经昏过去三次了,说实话,他受够了。
“***,有完没完了!”
“别激动。”
闻声白乐天立刻扭过头,刚刚空无一物的桌子对面突然多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戴着兜帽的人,把白乐天吓了一跳。
“**,你是谁,你**是怎么出现在这的?”
“冷静点,孩子,我的身份对你而言没那么重要。”
那是个女声,音色深而不沉,不知为何白乐天感觉她带着几分笑意。
“别**孩子了,*,这两天我遇到的所有人都管我叫孩子,我看起来有那么不成熟吗?”
在梦里白乐天的话明显比现实里多了很多,这也正常,就算白乐天现实里性格和心理再扭曲,也不至于连心里都设那么深的防。
“可是你们比起我们来讲就是孩子啊,是可爱的可怜的……像婴儿一样的小孩子。”
因为对方上半张脸用兜帽遮盖住了,所以白乐天没法看见,但只看她那没遮挡起来的下半张脸,能看出她应该是相貌不错。
“你看着也不比我大多少。”
“是吗,谢谢。”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在夸你看起来年轻……”
“那还真遗憾,好了,闲话休提,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女人的嘴角撇了撇。
“不管你相信与否,你都得知道,现在你已经被许多你无法理解的恐怖存在盯上了。而如果你想逃脱死亡的命运,就仔细地听好我接下来说的话。”
“什么跟什么,我被盯上了,谁会盯上我啊?”
“虽然我也很想和你仔细讲讲,但我不能直接揭示这些伟大存在的名字……所以我接下来所说的一切你听好,它们都是极其重要的暗示和线索,你要记住它们,然后通过这些去自己判断。”
简直莫名其妙,白乐天听的一头雾水。
“不是,你可以稍微解释一下的吧,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些什么,什么伟大存在啊?”
可对方没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在坐了他对面,紧接着像变魔术一样,她的右手中突然多了一叠奇怪的牌,她把它们一张又一张抽了出来,摆在了白乐天面前。
“这是啥,塔罗?”
“不是,塔罗牌的星命可指示不出这些存在,我给你的是更具体的东西。”
她首先把一张牌摆在了白乐天面前,牌上画着一张抽象的人脸,写着诡异的文字。
“这一张牌是你——「祭品」。”
“「祭品」?我?”
“对,在这场欢宴中,你是献给诸神的羔羊。”
“啥意思,啥欢宴,什么诸神?”
“嗯……你可以这样理解,你现在是众神猎场里的一只野兽,有些神会帮助你,另一些神会想尽方法杀了你。”
“你解释的跟没解释一样,大姐,咱能不当谜语人吗?”
她指着白乐天的额头。
“我也不想跟你在这打谜,但亲爱的,我没办法告诉你祂们具体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想从祂们手上活下去,你就要听好我给你的占卜,它能揭露祂们的一部分特质。”
“那至少,你先告诉我你所说的神到底是什吧,说的没那么具体也行。”
“嗯……祂们是从人类这种族诞生前就存在于宇宙之中的存在……对于你来说,是不可理解的东西,你可以直接把祂们都当成某种具有知性的怪物。”
“那既然是怪物……为什么要叫神?”
“哈,好问题。”
她露出了笑容。
“那我问你,在你心中神是什么样的存在?”
“神是受人崇拜,尊敬,和爱的存在。”
“那这些崇拜,尊敬和爱是从何而来的呢?”
“人们希望得到神的祝福呗。”
“没错,那得到了神的祝福会怎样?”
“力大无穷,刀枪不入,长命百岁,家财万贯……之类之类的喽。”
“那这些力量又是什么?”
“啥意思?”
“力大无穷,是相对于谁而言的?刀枪不入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想要长命百岁呢?又为什么要家财万贯呢?”
“啊这……”
“是为了取胜于他人啊,所有的这一切,神明给予人的力量,都是为了让他们胜于别人而做的……不是吗?”
“呃,好像确实是。”
“那么,为什么人们会向神明祈祷呢?他们是怎么知道神明拥有那给予他们祝福的力量的呢?”
“因为他们觉得神创造了他们,恩泽了他们,或者保护着他们?”
“不,恰好相反。”
“啊?”
“人们对神的崇拜并非来自于尊敬,而是来自于恐惧。
上帝创造人类这点本身不会让人信教,那为什么基督教以前还能征集那么多财富?教皇还能获得那么大的权力?是因为给他们钱会得到上帝的赐福吗?不是吧,是因为知道不赎罪就会在末日审判结束之后下地狱,所以人们才会买赎罪券的吧。
河伯娶亲你以前语文课学过吧?为什么百姓明明爱自己的女儿,却还是不得不把女儿奉献给河伯做新娘?是因为这样河伯会给他们赐福吗?不是,是因为如果不这样做他们觉得河伯便会降下惩罚,洪灾会泛滥,作物会涝死。
纵观任何一个神话,你都能从里面看见神明残暴凶狠,无情冷酷的举动……这是为什么?因为人类对神的理解就来自灾难,在古代人类无法理解台风,海啸,地震,雷暴时,人们就会想象出一个掌管着这一切的伟大存在,借由对它祈祷来换取宽恕,祝福……之类之类的东西。”
说这话时,白乐天注意到她的语气变得极之严肃,或许这是真的不容许开一点玩笑的话题。
“所以,你称之为神的存在,它们每一个都会给予人们惩罚?”
“不不不,祂们大多都没有这种意识,祂们只是单纯的灾难而已。”
黑袍人顿了顿。
“当然,是最糟糕的,灾难。”
那张被兜帽阴影遮盖住的上半张脸上,她的瞳孔放着诡异的蓝色光芒。
她那眼神,仿佛一只狐狸在盯着可怜的小兔子一样,说实话白乐天真不喜欢被人这么看着。
严肃只持续了几秒,然后黑袍人就换了个轻松且有点诙谐的语调。
“好了,解释也解释完了,到了我最喜欢的开卡环节了。”
白乐天看着黑袍人的微笑,他感到一阵不适。
这人一开始说的那么郑重其事,并且一再强调她说的是真的,但她实际上似乎根本不关心自己的死活……她似乎只是想看点乐子。
乐子,白乐天想到这笑了笑,自己给别人当乐子的次数已经数都数不过来了。
不爽肯定会不爽,可不爽又能有什么用呢?要是他哪怕有一次能改变,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黑袍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笑,她把笑容收起了些许,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
“我们先看看处于你对位的卡……哦,真遗憾。”
她把一张卡放在了「羔羊」的对面。
那张卡上画着黑色巨石雕成的王座,一个巨大的臃肿的黑色巨影蹲坐在上面,闪着青色雷光的云雾裹住祂,所以白乐天看不清祂的形迹。
在王座之下似乎是大片大片的深水,虽然看起来平静,但那些水中白乐天感受到了无数的海兽的眼睛。
它们蠢蠢欲动,似乎在等待王座上的存在发号施令。
“「沉睡之王」。”
黑袍人摇了摇头。
“祂极端地仇视所有生命,祂会想方设法让你坠入祂的宫殿,然后在噩梦中,把你变成祂子嗣的食物。”
“啊?啥意思?”
“我没办法细说,不过你会理解的。”
“你说都不说我怎么理解啊?什么宫殿啊,噩梦啊,你到底想说啥?”
黑袍人摊了摊手。
“只要说出祂的名讳,祂就能撕裂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你将无路可逃。”
“呃……”
白乐天无语了。
问了也是白问,按对方的说法,这些怪物是只要张嘴说几个不该说的字就能把他直接抓走的存在……那还玩个屁啊。
“没事,你应该还是有帮手的,让我再帮你看看你的顺位牌。”
似乎意识到了白乐天在想些什么,黑袍人又抽出了一张牌。
她把它摆在了「羔羊」的旁边,然后把它翻开。
“你的运气不错啊,这可是一张好牌——「牧羊人之神」”
白乐天仔细地看了看那张牌,在青翠的草原上,群羊吃着鲜嫩的青草,牧羊人们将最新鲜的浆果和最美味的食物放在神龛前,而在天空之上,一个黄色的巨影隔着云层,透过祂的面具注视着一切。
“虽然知道祂们彼此对立……但我还是很难相信祂居然会选择帮你。”
黑袍人看着白乐天,即使抬起头,她的上半张脸依然被阴影笼罩,白乐天还是看不清她具体的容貌。
“还是得给你一个忠告:虽然你可以相信祂,但除非在逼不得已的时候,我劝你最好别寻求祂的帮助……毕竟祂那样伟大的存在,是理解不了你的脆弱的。”
黑袍人又掏出一张牌。
“接下来的这张牌处于你的对位和顺位之间——也就是你不招惹祂,祂也不会来干涉你的位置。”
她翻开了那张卡。
“「守墓人」”
卡牌上画着黑紫色的神殿,在腐尸和诡异犬头人身的怪物中间,一扇通向黑暗的门扉敞开着,祂端立于门扉之后,如一根石柱一样始终矗立。
“祂从不休眠,永远注视着地面上的一切。但只要你不掠夺属于死者的东西,他就不会对你降下惩罚……你应该也没有关于尸体的特殊癖好吧?”
“你在说**呢,怎么可能有啊。”
黑袍人看到白乐天着急的样子微微一笑。
“那就好,接下来这张卡是你的……诶等等,这是?”
“怎么了?”
她把牌展示在白乐天面前。
那种牌与其他的卡牌都不一样,它上面像是裹了一层灰色的膜,但隐隐约约地能看清那图画的是一团火。
“嗯,这张牌曾经应该是「烈焰」,可如今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熄灭了。”
她抚摸着那张牌的卡面。
“通过我的占卜,这张牌与你的命运息息相关,但由于祂现在已经熄灭……所以我也不确定祂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让我再看看别的。”
翻来下一张牌时,她愣了一下。
“「红衣女王」,奇怪,祂不该出现在这里啊?”
那张卡画面内容非常简单,一个红衣女子手握金色的权杖,权杖的顶端一个复杂的发光体在闪烁。
她把牌单独抽出来放在了一边。
“这个先不管吧,看下一张……哦,该死。”
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白乐天这种感觉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到的厌恶。
“不得不说,在所有的牌里我最讨厌的就是这张。”
她翻开牌,在牌面上,一个肥硕臃肿的黄绿色无头裸体站立在满是蚊蝇飞舞,蛆虫爬行的肮脏泥地上,他伸出的手的手心上长着一张长满建立牙齿,流淌着恶心黏液的巨口。
“确实挺恶心。”
白乐天最讨厌蛆虫,那些蠕动的白色虫子总是能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污染者」,位于你的对位……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千万不要呼喊出祂的真名,这点千万记住。”
带着厌恶把那张卡摆在逆位后,她又拿出了另一张牌,很显然,这一张牌也没让她脸色好看多少。
“也是个恶心的家伙……你的对位第三张卡「溺亡者」”
牌面画着一摊粘稠透明的液体,在液体中白乐天看见了数不尽的不断开合的嘴,它们不断吞吐着的黏液里无数的眼球在里面流动着,注视着周围的事物。
“呃,这一张可能有点太形象了,你没事吧?”
看到白乐天的样子黑袍人似乎反应过来他状态不对劲。
对,当黑袍人的声音传入白乐天耳朵时,他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握紧桌子边缘,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恐惧,作为生物的最原始的恐惧,让他的双眼紧闭,可是耳中仍然能听到声响,爆鸣声混着异域的歌声卷着疯狂进入他的脑海,诡异的曲调让他的大脑中不断涌现出可怕的画面。
啪。
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白乐天也睁开了眼睛。
仍然是在梦里,但是他的恐惧已被消失了,而原因,就是面前的女人给他来了一巴掌。
靠北啦,疼爬去,这娘们下手咋怎么重啊?
脸上火辣辣的痛让白乐天刚想发烂,可眼前所见却让他愣住了。
“冷静一点,孩子,如果这样你的精神就被摧毁了的话,那人类就完蛋了。”
可能是因为情急,黑袍人在出手打白乐天的时候把黑袍给抖落了,白乐天终于看清了她的容颜。以单纯的美很难形容她的外貌——两道细眉压着她那一双湛蓝色的凤目,挺拔的鼻梁下涂着淡蓝色唇彩的薄唇保持着迷人的弧度。
青蓝色的长发,清丽的面容,纤细的腰肢,挺拔的双峰……这副身体无一处不释放着非凡的魅力。
而这一切美好都被裹在她身上那件白色的紧身织物完美地衬了出来,一时间白乐天竟看得有些呆了。
铛。
“唔!”
在白乐天看的入神的时候,一记爆栗敲在了他的额头上,白乐天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位美丽的女性正没好气地看着他。
“你看够了没?”
“哦……不好意思。”
短短一分钟之内白乐天挨了两次打,可他却没有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对方是美女之后,白乐天说话都客气了很多……大概他本身就是这么的“贱”吧。
可这“贱”,它是人类共有的一种特性吧,怎也不该只怪责我呀,白乐天如此自我安慰道。
“又是个恶心人的家伙,孩子,你运气是真不太好啊。”
没理会这小插曲,美丽的女子又翻开了新的一张卡,翻开那张卡的时候,她叹了口气。
“「湖中恶魔」,这家伙可真不是盖的,祂应该是这几张与你对位的卡最有可能接触到你的存在……毕竟祂的不死使徒如今都依旧行走在人类的社会中。”
那张卡上画着一片黑绿色的大湖,三根触手一样的东西从湖中伸出来,搅动着浓雾弥漫的湖面,在湖周围,跪伏着许多皮肤苍白的人,他们的身上都长着根根尖刺,尖刺的末端似乎在不断地往外流淌某种邪恶的液体。
“唔。”
白乐天点了点头。
“还剩下三张卡,一种顺位,一张同位,一张逆位。”
她翻开了那张顺位牌,紧接着又合上了。
“怎么了?”
“怪了,我的占卜居然出错了。”
她把那张牌又翻开了一次,然后又合上了。
“不,不可能是祂。”
“到底发生啥了?”
看着面前女子变得极之难看的脸色,白乐天忍不住问道。
“我的占卜是不可能出错的,但是,这个结果也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祂是绝对不会帮助人类的。”
“哈?为啥?”
“你看过剑风传奇吗?”
“啊?”
白乐天呆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哦,他现在就是在做梦,反正他怎么都没想到梦里出现的神秘美女会突然和他讨论二次元,而且是那个剑风传奇。
“听说有ntr就没看,大概了解过一点,这跟我们刚刚说的话题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就算是云的,你也应该知道格斯一生最大的转折点吧?”
“是……什么?”
“是「蚀之刻」,是漫画里三浦用惊人的作画描绘出的恐怖和绝望,在蚀之刻的时候恶魔如海潮一般不断涌现的景象,仿佛地狱降临到了人间。”
她指着那张卡跟白乐天说。
白乐天听的一愣一愣的,大概是没想到对方懂的居然比他还多,要知道对漫画的了解还算他为数不多的长处之一。
“而这张卡所代表的存在本身就是蚀之刻的时候才会降临人世的恶魔——「太古之夜」”
那张卡上画着一团巨大的黑色风暴,其形状像龙,像巨人,像恶魔,它不断地用自身的黑暗侵袭着一切外物。
“祂象征着生命的终结,光明的消逝,无尽的黑暗……能带给这世界上所有生物痛苦死亡的祂甚至连一个人类信徒都没有,而如今这样的存在要协助你,你信吗?”
“呃,老实说祂只要不攻击我应该就已经算是一种协助了。”
“所以说,比起祂是你的友军,我更愿意相信是我的占卜错了,虽然我的占卜不会出错就对了。说实话,祂哪怕不出现都是好事……我最害怕的就是祂因为这种原因出现在你面前。要知道,你可不是格斯,而祂,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祂比漫画里蚀之刻中出现的恶魔全加在一起还要恐怖的多。”
白乐天点了点头,除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该说啥了。
“算了,先不谈「太古之夜」,看看你的同位卡吧,按照占卜的结果,祂会化为你最直接的力量。”
她翻开那张卡,摆在白乐天面前。
色彩斑斓的画面上,一个昂首阔步的男人牵着一匹白马走向悬崖……很普通的画面,而且这次在卡牌底端的文字白乐天也看懂了,英语,写的“Empress”。
“终于有塔罗了吗?”
白乐天心说塔罗我懂啊,是时候该秀一秀我的理解了,于是他笑着抬头,刚想开口,但看到对方的脸色时,他吓得赶紧把笑容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