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李承天走到了庆帝的跟前,地点正是对方那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里。
一回生二回熟,李承天简单行了个礼,便大大咧咧地坐下了。
“你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客气啦!”
庆帝笑着打趣,李承天则叹了口气。
“还不是因为父皇偏爱我,做儿子的才能如此随性。”
“不然老四整天小心翼翼,太子殿下胆战心惊,老二那边也是处处设防,至于老大,终日在外忙碌,回来后恐怕更多是君臣关系,而非父子之情了。”
“所以,不就只剩下我这么个另类了吗?”
李承天边说边自顾自倒起了茶,拿起点心吃了起来,动作比庆帝还要熟练。
庆帝平时可不在这大殿里待着,他常去的是皇宫外的庭院,那是他与叶轻眉曾经的住所。
那里才是他的心灵归属,真正的内心避风港!
“你这买卖挺红火啊。”
庆帝缓缓说道,李承天毫不犹豫地答道:
“当然红火,不然哪能赚这么多银子!”
没等庆帝开口,李承天又接了话茬:
“这书店的营生,可进不了皇家内库的门槛,内库里香皂、食盐那些精细活,哪个不比它赚钱,甚至还强得多呢。”
“父皇何必盯着我这点小钱不放!父皇又不缺钱!”
李承天无奈地说着。
若是放到明朝末年,崇祯年间,李承天或许就大方给了。
但现在,叶轻眉前辈已将天下财富全给了这位便宜老爹,再来抠他的零花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庆帝听了李承天这番话,心里也觉着好笑。
“没人要你的钱?你个小家伙,要这么多钱干啥呢?”
李承天一听,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望着庆帝,仿佛对方完全不了解民间疾苦!
“求父皇开恩,我瑞王府每月那点俸禄,实在是僧多粥少,处处都要用钱。”
“就说父皇您安排给我的那五六百红甲卫吧,他们每月,连人带马的开销,您老人家可别小看了这笔数目。”
“每月没个几千两银子,哪能周转得过来,更别提其他的仆从了。”
“如果不是早年间瑞王府在外头有些铺子做买卖,恐怕您儿子我早就饿死了,哪还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
“现在回来了,又招揽了不少门客和武林高手,总得给他们安顿好,所以才有了这笔买卖。”
“可他们也得吃喝拉撒睡……”
李承天开始细数开销,算着算着,发现自己的钱似乎不够用了,便伸手道:
“父皇,实在不行,给儿臣涨涨俸禄,成不?”
庆帝一时语塞,多少年来,还没人敢跟他讨钱!
眼前的李承天,算是破天荒第一个,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理直气壮,简直就是个小滑头,小无赖,和他年轻时候有几分相像。
叶轻眉本就是个思维跳脱,拥有现代观念的人,庆帝年轻时也是如此!
若非懂得情趣,叶轻眉怕是不会看眼,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
从庆帝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他对这些繁文缛节不在意,也能接受现代观念。
只是当现代观念触及到他手中的权力时,庆帝才难以忍受。
否则,监察院前的叶轻眉雕像也不会至今仍在,虽然不是他主动保留,但没派人摧毁,已说明他的心胸并不狭隘,反而十分宽广。
话说回来,叶轻眉为何那么一根筋?一步步来,慢慢吃不行吗?
皇权再大,又怎样?百姓过好日子才是根本!
历来下层本就该一条心,关键问题在于解决中层的矛盾。
难道皇帝不知道,百姓日子过不好,他的江山,他的位子也坐不安稳吗?
该解决的问题却无人知晓。
只能说,对方的理想过于宏大,遗憾的是,这份理想太过天真了!
庆帝把李承天打发走了,这场父子相见看似不太愉快,实则相当顺利。
次日的早朝,李承天得到的封赏更重了,虽然仍挂着瑞王的名号,但赐予的领地又扩大了些。
于是,他的食邑从原来的千户增加到了三千户,俸禄也随之提升,算是间接应允了这个儿子的无礼要求!
“庆帝老爹,终究还是心疼我的!”
钱多了!
李承天对庆帝这个便宜老爹的父子情感,也愈发深厚了!
无声无息间!
李承天这三千户的食邑,似乎已能与二皇子李承泽平起平坐。
同时,这也释放了一个不太妙的信号,庆帝对李承天这位瑞王的溺爱似乎有些过头了!
这一天,太子府东宫里,各位太子府官员低头不语,不敢说半个“不”字。
太子李承乾面露沉重,甚至带着些许敌意。
“父皇到底想干什么?一个老二还不够,难道还要拉一个老五吗?”
太子李承乾已有几分醉意,右手的酒杯猛然摔碎,碎片四溅!
太子府官员开口:
“殿下应当高兴才是。”
“高兴什么?三千户的食邑已经与老二平起平坐,再多难道要压过我这个太子不成?”
他厉声质疑!
太子府官员接着回应:
“这次瑞王殿下确实在外名声鹊起,之前惩治贪官污吏理应有所奖赏,书店生意也搞得有声有色。”
“我南庆与北齐相比……”
“南庆历来重武轻文,以武治国,军队无可匹敌,但在诗词歌赋、文坛方面却是逊色不少。”
“偏偏这次,五皇子殿下将《红楼梦》四处传播,也算为我南庆文坛争了口气。”
“更何况,他还除掉了不少北齐密探和东夷城的人,于情于理,自然应当有所奖赏。”
“而五皇子殿下自己本来就是日进斗金,如今一千户的食邑变成了三千五百户,说到底不过是每个月多收几万两银子的事。”
“相反,陛下对五皇子殿下的态度,既没让他干预朝政,也没在朝中给他安排任何职位!”
说到这里,太子李承乾虽然迟钝,但还不至于愚笨,终于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