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源往事】三
“一个七十岁十七天十二小时的人活了多少秒?”
王子军和曲龙带着三个小不点来到了操场树荫下,记录着数据。
曲龙的面前站着三个小家伙,常无名,元明,还有一个叫做 Fuller的黑人。
美国分裂后奴隶制再次盛行,Fuller的皮肤让他再一次被烙上商品的烙印,他今年十一岁,是个天生的奇才。
只是骨子里的卑微让他有些害怕周围的环境。
Fuller想了一分半钟,有些害怕的说道:
“2210500800,先生。”
他的中文有些蹩脚,带着一股美国西海岸的黑人腔调,尽管他才来半年。
王子军看着手里的数据,又疑惑地看了看面前的 Fuller,刚想张嘴说些什么,便被一旁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
“您忽略了闰年,王老师。”
声音有些可爱,是常无名说的,一旁的 Fuller低着头不敢看王子军,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露出的卑微,像是天生的低阶者。
王子军面不改色,很迅速的列了两个公式并得出了一模一样的结果,他抬起头看着面前比木炭还黑的少年,惊异于眼前少年那近乎变态的心算能力,也没有忽略一旁迅速点明误处的常无名。
常无名可能是套用现有的公式,也可能是心算;那个黑不溜秋的孩子什么都没接触过,来之前甚至不知道“数学”的单词怎么写,只会是心算了;至于自己,则是不厌其烦的查表格,记公式,套流程,至多比别人厉害的一点就是能极其迅速度将几个交叉的部分联系起来并高效的执行。
一个是近乎无解的怪胎,一个是天生的大师,另一个则是勤勉的天赋超常者。
高下立判
这些孩子的潜力太大了,大到纵使骄傲如王子军,他也觉得这些孩子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超越自己,即便自己夜以继日。
至于元明...算了,算是个吉祥物吧
王子军的心情突然好了些,人生也不是那么可悲嘛,至少能在比较中获得快乐。
懵懂的稚童一屁股坐在地上,甜甜的笑着,慵懒而天真的看着面前的众人。
曲龙无奈的笑了笑,示意继续测试,她带着元明出去散散步。
真像个天真的小傻瓜啊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曲龙牵着元明的小手往操场远处走去。
二人来到【启源】最高的塔顶,坐在边缘,眺望远方,各有心事。
地方很高,风景极好,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山川湖泊,上空的云海也离地不过十丈。
幸好燕庚不在这里,不然肯定会说一句“真是宛如置身于高出大地千百丈的大山之巅,波澜壮阔,风起云涌,惊涛拍岸...”
碎嘴。
二人荡漾着双腿躺在高高的平塔上,各种情绪逐渐浮现,却唯独少了害怕,一个是习惯了这么坐着躺着,挺好的,放松心情,也能找找灵感;另一个则是...不太理解什么是害怕。
另一边,邵震不知从何处咚咚咚的爬了上来,顶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和可爱的卡通短袖。
女强人也要休息啊
邵震在心里想着,没敢说出来,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只是离着边缘有点远,他有些害怕,但风景确实好,能让他忘记很多事情,烦了就往塔边一坐,脑子里就只剩下害怕了。
风景宜人,远山有色,当然,曲龙也很好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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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庚照常在树底下看着今天的报刊。
【何其有幸,老婆和丈母娘同时怀孕了。说明一下,她们是同学,我和岳父也是同学】
燕庚都懵了,他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哈哈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谁编的报纸,真有乐子。
【帮忙坐牢,十年五亿】
这感情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分期,咱只坐半年行不行?可以给少点儿嘛,实在不行我每个月帮你蹲十天,三十年也可以啊。这不比上班好,现在的资本家啊...
燕庚舔了舔嘴角,饶有兴致的往下看去。
【小镇一男子翻跟头将头塞进屁股】
【重金求子】
......
净是些垃圾广告和噱头信息,燕庚倒是乐得其中沉迷不已,管他呢,好看就行。
他看着远处眼神光彩熠熠的邵震,又看了看操场畏畏缩缩的Fuller,每个人似乎都有不一样的故事,也不知道他们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总有些未来喜欢藏在黑暗的角落,有人视而不见,有人欲眼望穿。
元明那个小家伙送了燕庚一本日记本,准确来说是元明这小子在王子军的宿舍捣蛋的时候带回来的。
燕庚是在那个平静的下午开始写日记的,谁能想到就是这小小的一本日记几乎涵盖了他的余生,也为【启源】留下了几乎唯一可追溯性的纸质文稿。
他醉醉醺醺,横七竖八的不知要写点啥,很多次想落笔,东边想来一句大江东去,西边又想来一句九万里风鹏正举,犹犹豫豫,又怕脏了纸。
写点什么好呢?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无从落笔,索性就把书放在一边杵着脑袋看报。
慕然,清风吹拂,拨动着书页,上面现出两行小字,好像早早就已经有人替他写好了开头。
[生活是死亡的延续,微弱的灯光,照亮虚无的未来]
[日记 shì今天的 wǒ的 yí书, yuè梦 jìng交给明天的 wǒ]
第一句应该是常无名写的,横平竖直,工工整整,第二句他都不用想,是元明这小屁孩写的,字都不认识两个,歪七扭八。燕庚先是没好气的笑了笑,接着又有些欣慰,他仰起头喝了口小酒,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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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
视角切回十年后,此时的李想正托着下巴靠在桌上,器官数据不够了,他看着手里的样本,又看了看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屋内,眉头微弯。
最近园区招来的新人质量太低了,别说适配了,就连普通的样本都骗不到。
愁啊
一旁站着的杨国忠(蛇头)似是看出了李想的心思,快步上前递了一根香烟。
“李哥,不如咱们......”
“去去去,一边去,我还能不知道你那破脑子里装的都是啥?跟窜希似的顾头不顾腚的玩意儿,一边去。”
“好的李哥。”
蛇头退到了一边,很自然的站定坐直,竟是没有一丝不悦。
“喂,疤脸,说说看。”
是上次那个手机里面代号为【刀疤】人。
是个穿着酒红色礼服的女人,穿着风韵,面相极为妖媚,只是眼旁有道疤痕,平时被一头波浪卷发遮掩着,看不太出来。
房间铺满了维腊木地板,这种在巴西被称为“圣木”的东西此刻正随意而朴实的被他们踩在脚下,在中国也叫“玉檀香”,听说可以驱邪。
女人的脚步带着一股淡淡的橄榄香,一步步朝着李想走来,有些温柔,让人很容易从心中升起一股欲念,让人只想...亵渎于她!
淡淡的檀木香从女子的脚尖一路往上滑过,轻抚女人的胴体,顺着女人的薄唇飘到李想的耳边。
李想耐心的听着疤脸的计划,顺便盯了一眼咽口水的蛇头。
人嘛,有些欲望很正常,李想轻笑一声,要是没有这些所谓的美色,财富,权力,他还怎么拿捏人心。
不过是路边的鲜花而已,总有枯萎的那一天,他清楚的明白一个掌权者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