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问：“你的意思是，如今在直隶，已不能如陕西一样清屯了？”

孙传庭回答说：“如今直隶没有大的流寇，怎会有人挖自己的肉补朝廷的疮？这个道理，臣也是刚才想明白的。”

皇帝说道：“朕调部分密云镇官兵，协助你清理直隶卫所土地。如此，每年多收几十万两的籽粒银，应该做得到吧？”

孙传庭说道：“密云镇军官，多来自顺天府周边卫所军官之家。他们肯清理自家亲戚的地吗？”

说得也是，清理土地得能识字，会算账，会丈量田亩，会分辨田契，不是粗人能干的事。出自卫所军官家族的世袭军官们，从小受过教育。可惜，他们有能力无意愿。

皇帝心里正在盘算，太子开口插话：“父皇，请先让孙先生告退。后续如何，恐怕还须仔细思量。”

等孙传廷出宫以后，太子问道：“父皇，成国公怎么知道孙传庭私下的讲话呢？”

皇帝冷哼一声，说：“锦衣卫里不少人是他们家的亲戚和门生故吏。”

太子说：“如此说来，当初锦衣卫说他假作耳聋欺君，恐怕也是被人指使的。他们暗算报复孙传庭，警告其他人，谁敢乱动卫所土地，下场肯定不好。”

皇帝沉思了一会，说：“他们双方都不可信。孙传庭的耳聋病并不严重。只要讲话声音大，他还是能听得清。”

太子说：“父皇，恐怕正因为他要门生讲大声，才会被成国公的人探查到。”

皇帝本来就对清屯信心不足，说道：“此事不必追究了。杨嗣昌病死了，正好让孙传庭去陕西指挥军队，平定李自成。”

太子心里想，就这样让孙传庭去陕西，恐怕还得跟历史上一样，最后被李自成打败。朝廷没有确定战略，缺少支持，全凭战场厮杀，怎么赢？个人力量，在历史大势前作用有限。

太子反对说：“清理军屯也不一定毫无办法。儿臣带几个信得过的锦衣卫和几个师傅，与孙传庭微服出城，去京师周边的卫所调查了解，看怎样多收军屯籽粒。”

皇帝在登基之初，也曾微服出城查访情况。自从崇祯二年鞑子攻打京师以后，城外有些危险。皇帝想到这里，立即拒绝：

“春哥儿，城外比较危险，朕不许你出城。”皇帝心想，你在家里好好做梦，梦到祖宗再告诉朕就行了。要是出城有个闪失，朕怎么办？

太子只好说：“孙传庭还须在京。等我想到办法再让他清屯。”

皇帝说：“孙传庭让他在兵部继续负责与流寇作战的事情，先不去陕西。”

下午四点，宫中锦衣卫下值，一名锦衣卫千户官匆匆出了宫城，进了成国公府。

成国公府是一处占地超过百亩的府第，富丽堂皇。

成国公在花厅中接待来人。来人是成国公族叔。

成国公对来人说：“三叔，皇上下令收押孙传庭吗？”

三叔一脸苦恼地说：“未曾。姓孙的很会巧言分辨，太子还想用他清理军屯。”

成国公不以为然地说：“再怎么用他，不过是皇上的牛马。我若真想取他性命，只需你等报告给皇上，皇上立即捉拿下狱定罪。”

三叔不解地问：“国公，为何不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