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天，华恩每天早上都会在他父亲的茶室内抽烟，已经快要养成习惯。他常在抽烟的时候发呆，幻想一些稀奇古怪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的事情发生，类似于神话传说变成现实这样。

在大洋彼岸的家乡，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定很好奇他在瑞士是否找到了T，一个ID名为长命百岁的网友，他通过邮箱发送给华恩一段视频，一段经过专业人士检验真实的视频，里面的内容让天生胆大的华恩看了也感觉毛骨悚然。

游客密集的苏黎世大教堂的正前方，一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本地青年，戴上了一张皱得像狗皮一般的面具，走进了人群。

四周吵吵嚷嚷，热闹非凡，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一奇怪的人，即使他的面具有够丑陋。

建于十二世纪的苏黎世大教堂，如今瑞士苏黎世地区的著名地标建筑，在临近夜色时，如约亮起暖色灯光。一瞬间，教堂所有的古朴内敛了起来，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已经是在现代都市中间极其和谐自然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事物。

戴着丑陋面具的人，从容地穿梭在人群中，走到了苏黎世大教堂的墙脚下。随后，一双骨节分明，白嫩修长的双手从他的袖口中伸出，触碰教堂的边缘。

教堂忽地暗下来。

灯光消散在夜色中，双塔也随着灯光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不见，主教堂楼层折叠着缩小，逐渐演变为一扇门大小的长方形盒子，像是棺材。

这口“棺材”浮在空中，不需要任何事物来衬托，在黑夜中透出深邃威严与不可亵渎，就好像其中正安放着一位神灵在此时复苏，借着“棺材”从空中俯瞰大地。

参观教堂的游客和经过这里的人，惊骇地看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如此匪夷所思的场面，带来的感觉却是真实的。

教堂在短短数秒时间里变为了一口“棺材”，原本证明它存在的土地塌陷下去，连地基都没有留存，教会的信徒们从塌陷的地面爬出，伏在地面上神情忐忑地仰头望向他们曾经的教堂。

他们的内心狂躁激动，因为神迹的出现证明神是存在的。他们一部分作为教会的成员，一部分是景区的管理工作人员，在真正见到今天这一幕之前，尽管表面上信仰耶稣，对教会忠诚，但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科学早已真正撬动了他们内心的天平。

现在不同了，他们真切地看到了他们的信仰出现在空中。

神学将再次兴起。

从他们热切的目光中……

华恩将抽到一半的烟扔到纸杯中，起身去了卧室，在他的卧室里，秘密存放着一把手枪，是通过他身在国外的叔叔的关系得来的。

瑞士国家虽然不禁枪，但在没有持枪证的情况下，得到这样一把普通的手枪也实在困难。

华恩在见T之前，要带着这把手枪亲自去一趟教堂。虽然手枪面对视频中的奇诡事物不见得起多少作用，但有准备总是对的。

瑞士的各种网站上并没有关于苏黎世大教堂的头版头条，好像视频中的事情没发生过。里面工作的神职人员，每一个人的信息华恩都从网上了解过，他们的长相和视频里人的长相对得上，让华恩更加肯定视频的真实性，他觉得不会有骗子会用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手段制作这样一个假视频去骗一个远在八千公里外国家的一名有钱的普通人。

不过他是普通人的话，这个视频为什么会发到他的邮箱。T曾在聊天中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说明T不是之前认识他，就是曾经专门调查过他，不论哪一种，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T发送这样一个视频的目的绝不单纯出于善意。

客厅，华恩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在出发前，他将一杯牛奶和一些芝士和面包放在壁炉旁的小桌上。

壁炉里的柴火没有烧完，发出清脆的吱嘎声，火光将客厅映照得通红，这是最舒适温暖的颜色。窗外此时正下着雪，将一整条街覆盖成白色，推着自行车行走的路人不得已放慢脚步，倚靠在路边休息起来，他喘息着，嘴里不断地呼出白气。

已经骑行了数个小时，距离回家仍然有一段路程。雪下得不急不缓，糟糕也浪漫，如果此时他不是在赶路，而是坐在一家咖啡厅喝热可可，或者依偎在火炉旁披着一条毛毯，有一扇漂亮干净的窗户供他欣赏雪景，该是多么的美妙。

“你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不如去我家里休息，等外面不下雪了再离开。”华恩对着此时正发着呆的路人发出邀请。

亚洲人？陌生的面孔让齐格贝尔在脑海中不断地去回想之前是否见过这人，答案是否定的，他很少见长得像他这样高大的亚洲人。

不，他们这里也很少有像他一样高的人，华恩在他面前如同巨人。

钥匙被华恩递到了手边，齐格贝尔原本不想就这样接受陌生人的友善，但仰视华恩时却对他产生了敬畏的感觉，拒绝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

仿佛不接受他善意的馈赠，会使自己陷入惶恐的境地。

他不明白这种感受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他从没有在谁身上感受到这样强的压迫感，即使是在他们国家的元首身边，他也没遇到过这种本身气质带来的压迫感。

“谢…谢谢。”他的道谢慢了一些，因为华恩已经转过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