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们不把另一半当人看，来日只会落得父子离心。明白么？

“我们就是要算计婚姻，其一，必须用阳谋，要堂堂正正经得起推敲。其二，要让自己干干净净的。就是想玩英雄救美，那陷害美人的事儿，也必须跟我们毫不相干。我们只需要最后出现，做那个救美的英雄。记住了。”

“臣记住了。”江彬道，“可是如此一来，王爷在这边，未免过于势单力薄。”

朱钦烨道：“所以必须，跟大明重新取得联系。”

江彬道：“可是王爷，恕我直言，您若是回去了，怕是难得善终。”

朱钦烨道：“苍鹰在天上自由自在，又怎么会愿意进牢笼？但是大明对我们很重要，反过来也是。”

“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看皇帝如今的处境如何？”

江彬没有回答。

朱钦烨道：“张氏是个蠢妇不假，可是张家如今只能依靠她。以前为了她娘家，她可以跟孝宗皇帝闹，可以拿孝道压制自己的亲儿子。现在，为了自己的权势，她有什么理由不联系文臣压制皇帝？

“至于大明那些首辅，真正忠心的，有几个？夺兴献王独子为皇嗣，不就是看中对方年幼，觉得好拿捏么？

“武宗一去，他们就急着摆布你，不就是清楚你只忠于皇帝，害怕你投靠新帝，坏了他们的计划吗？”

这些话，江彬如何不知道？

如果不是清楚，如果不是深知自己冤枉，他又怎么会跑？

江彬道：“王爷，下官只怕这会儿已经尘埃落定。”

朱钦烨道：“我知道。能在大明的皇城里活下去的，都不傻。皇帝只要活下来，那么张氏和杨廷和怕是已经完蛋了。”

“那，王爷，下官怕皇爷怠慢王爷。”

朱钦烨道：“你认为，真正制约大明皇权的是谁？”

“这，下官愚钝。”

“我看你不是愚钝，是不敢说。”朱钦烨道：“大明朝堂之争，看似是皇权和相权之争，实际上是土地之争。说什么皇权不下乡，不过是广大的农村大多已经落入士绅之手。他们欺上瞒下，皇家所有努力，到了他们的手里，都会成为对准百姓的屠刀。”

江彬道：“王爷这是要对这是士绅动手？”

朱钦烨道：“不是我要对他们动手。而是事到如今，大明皇权必须对这些家伙动手，不动手，大明怕是要被这些家伙吸干气血。”

一个王朝被吸干气血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江彬道：“可是王爷，这事儿，能成吗？”

朱钦烨道：“就是不为了大明江山，皇帝也会这么做。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就需要江彬这个曾经的武宗近臣，跟嘉靖细细地掰开了揉碎了，细说。

江彬道：“下官明白了，下官会回大明。”

朱钦烨道：“先不急。我这里还要预备两样东西。到时候，你连着我的族谱，一并带回去。”

江彬忍不住道：“王爷，您是大明嫡支，我怕……”

“我知道。”朱钦烨道，“现在也许晚了，不，亡羊补牢，还不晚。张氏想在嘉靖朝依旧呼风唤雨，必定会要求嘉靖认他为母。这样，她才能继续用孝道压着皇帝。嘉靖就是不为自己的亲娘，为了自己不重复武宗的老路，他也必须拒绝。小宗过继大宗，是他唯一能找到的借口。只是这样的借口，未免太牵强，就是处理了，余波会一直持续。我们现在就帮他一个忙，把这个名分给砸实了，也堵住旁人的话。这样，他就欠我一份人情，也会记你一份功劳。

“此外，你也别忘记告诉皇帝，让皇帝放心，总之，我不会回大明。

“最后，这世界上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大明多少事儿，都掣肘于糟糕的财政。国家没钱，皇帝没钱，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都富得流油。最晚可以追溯到成化年间，哪个内阁重臣不贪？他们哪个不是家资数百万计？

“大明多少事，都是从财政上起？

“这大地的尽头，也许是愚昧的，但是这里有足够的金子。大明，需要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