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州至京城,再到天子脚下,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
桑林让我顶替桑绾绾但却并不打算让我入宫,入了宫到了皇帝的眼前,我一个胆怯的丫鬟怎么能和小姐相比,他们与其搏我能瞒天过海,不如直接让我死在路上,最好面目全非死无对证。
届时便折断了露出马脚的风险,而临州知府不仅仅不会被怪罪,皇帝还多少会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死在选秀的路上,皇帝多多少少要安抚几分做些表示。
不过至少在临州境地内是安全的,如果让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的地盘出事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与临州府交界的是仓封府,桑林与仓封府知府有些过节,在此地动手的可能性极大。
明知如此我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些日我一直提防着秋月,她是邵迎春指派给我的,指不定暗藏着什么小心思,但这些日子看下来倒老实本分,在我详装恼怒时甚至是局促慌张,好像我真的是桑绾绾。
我顶替了桑绾绾这些日子一直被关在房中被教导规矩不曾见几个人,也不知府中发生了什么,一个想法从我脑子里冒出来。
莫非邵迎春没有告诉秋月我是冒牌货?
若是如此我便不必时时刻刻紧张着。
于是试探道:“秋月你可是从外边被调来的?”。
秋月有些紧张。
“我们一家原本是在庄子上做活,夫人心善将我们一家都调入府中做事,又让我服侍小姐左右,如此恩德秋月没齿难忘”。
我看着秋月的目光忽多了些怜悯,这哪是恩德,把她一家人接入府中只不过是为了以后好拿捏她。
我又道:“那母亲可交代你什么”。
“夫人交代奴婢好生伺候您”。
并无别的破绽,暂且把心放了放,秋月既没有别的心思,那便能把她留在身边,毕竟就算是入了宫想要在宫中生存也不易。
自然需要能用的人,秋月刚刚从庄子出来有些怯,但却是个手脚伶俐的。
我与秋月没什么闲话,和阿宝则是亲近不少。
阿宝便是狗二婶那被卖入青楼当丫鬟的女儿。
以前对狗二婶的行为嗤之以鼻,后来才明白也是无奈,狗二婶的男人早年病死了,只留她一人带着那么多个孩子,又遇到灾年本难过的日子更是没了活头,为了让一家人活下去不得已才有了这戳脊梁骨的事。
那时卖女儿数不胜数,阿宝大字不识一个好地方根本没人要,好不容易谋道个地方却是青楼,狗二婶本是不愿意的,但阿宝自己咬定了牙不能让家中姊妹和老娘饿死,好在幸运,阿宝相貌平平前后平平卖身那是够不上,恰巧楼里缺个端茶倒水的丫鬟。
便自己做主把自己卖了,后拿回一笔银钱和粮食对狗二婶说她在青楼不用卖身,就做丫鬟还能吃香的喝辣的。
果儿打小看着老实憨厚,狗二婶便信了这话,
实则果儿在青楼的日子也难捱,丫鬟不是那么好当,一个不小心便动辄打骂,还时不时被喝醉了的男人占便宜,被直接拉在那个角落办了那是常事。
青楼丫鬟的命比妓女还要贱。
我见到阿宝也是偶然,那时我将父亲母亲和阿弟埋了之后便来到了府城,一心想接近临州知府想报仇,可一州知府又岂是那么容易接近的,我在府城游荡多日,吃光了粮食花光了铜板子,差点饿死,遇到了在青楼后门替人跑腿的阿宝,这才救回一条命。
阿宝救我一命,所以我把阿宝赎出了青楼。
我将卖身契给阿宝也不避着秋月。
“这是卖身契,你不必随着我入宫,归家去吧,你娘还在等你”。
阿宝又是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却不愿离开。
“小姐,我入过那等腌臜地,已经回不去,若我回去便是给家人蒙羞,弟弟妹妹有个去过青楼的阿姐日后如何议亲”。
“如今能从青楼脱身亦是万幸,别的不敢奢求,就让我跟着小姐吧”。
阿宝在青楼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虽不多聪慧但嘴巴却紧,当着秋月的面,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只是我这一条路注定不好走,稍有不慎便万丈深渊。
我叹了口气道:“阿宝,入宫便无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