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起的风藏匿着杀机,抚过我的肌肤,带着些许凉意,远方的云层越来越厚,裹挟积蓄的雷霆。
一滴雨水落在我的睫毛上,紧接骤起的狂风,暴雨倾洒而下。
如果这场雨摧毁脚下的农田,便也杀死了村子的上百瓦房。
我不该想这些,我该想想自己。
雨水正在抽我的脸,眼睛睁不开,耳边全是雷鸣与风呼。
即使不想回到镇子上的那个家,也该在村里找户人家借宿一宿。
可是真的有人会搭理我吗?连我的家人都不在意我,不如就……
在万物复苏的季节,死在狂风暴雨中吧。
我躺在地上,被雨水蹂躏过的泥土软烂无比,有着一种洗起来很麻烦的感觉,鞋底也很沉,等雨停还得刮刮它,不然走不了路。
我怎么在想这些?
我不是想死吗?
艰难地睁开眼睛,我看到了漫天的箭雨,跳动的雷霆,暴雨斜射的景象,画出了风的形状。
轰隆!
炸响之前带来了瞬间的光亮,我看到破败的农田,看到了远处诡异的树林,它们仿佛张牙舞爪,如鬼索命。
我害怕了。
我慌张地爬了起来,朝着来时的路狂奔,鞋底厚厚的泥土影响我的速度,但我不敢停下来刮蹭它。
我感觉后面有东西在追我,我不知道它离我多远,我听不见,我也不敢回头。
“啊……”
我不由自主地发出恐惧的低吟,我后悔离家出走了,我怕黑怕鬼,怕安静也怕雷,我一直是个胆小懦弱的人,自杀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啊!”
恐惧的情绪达到了极点,我开始疯狂地嚎叫着,脚却不争气的因鞋底的泥崴了一下,我控制不住地右前方倾倒,撞在了路边的大树上。
心跳也在此时完成最终的加速,我猛然回头,心窝狠狠地揪了一下。
没有,后面什么都没有。
暂时松了一口气,我转回头,刚缓和的心脏吓得又要跳出来。
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坐在车上,一脸阴狠地看着我!
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在她的注视下,我一瘸一拐地上了车,车门关闭时,嚣张的雷暴只敢闷哼,追杀的雨水被车窗阻挡,刚才还让我屁滚尿流的环境,此时烘托得让我有了一丝困意。
但这个女人不会如我愿的。
我瞟了一眼正认真开车的女人,她的脸要比平时还白,是气的吗?
“我现在心情很糟糕,你再可怜巴巴地偷瞄我,咱俩就一起见妈去吧。”她面无表情的,嘴巴只张开一点点。
我最怕她了,赶紧转过头看窗外,车窗被雨淋得什么也看不清,凑合看吧,外面的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了,都……眼皮越来越沉,头慢慢靠向车窗,就这样睡着的话,肯定会特别香。
“啊!疼!”我瞬间清醒过来,这时她的手已经收回去了,胳膊传来想狂甩的疼痛。
“还知道疼呢?”
她用左手开车,右手伸向我的脸,我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我不敢动。
她把食指弯曲,抵住我的脸颊,拇指捏合上去,手腕扭动,大力拉扯。
“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么?知道我求了多少人帮我找你么?行,你跑也行,你不知道今天有雨?不知道把他妈的手机带着?!”
她骂到最后激动得转头瞪我一眼,又赶紧看向前面。
从上车开始气氛就挺压抑,现在又是骂我又是掐我,我虽然理亏但也来脾气了。
抓住她的手腕,我喊道:“谁让你找我了!”
话音刚落,车子就被她急刹了。
“下去。”她冷冰冰的。
我被她这么一激,忘了之前多狼狈,冲她吼道:“下就下!”接着就要开门下车。
没有预想的她会阻拦我,我一边慢慢抠把手,一边观察她。
车子熄火了,我看到她抱头搭在方向盘上,发出从嗓子缝中挤出来的“嗯”声。
开门的动作中止,我狐疑地看着她。
她胸腔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上半身也开始发抖,我慌了,小声问道:“姐?没事吧……”
我这一声姐就像按了开关一样,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再藏着她那张绝美的脸,扭身一把抓住我脏乱的衣领。
“你认识我?你知道我是你姐?!姐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啊!”
面对这一声声的质问,我呆住了,负罪感节节攀升,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从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她平时力气很小的,现在却将我的身子推拉得一下一下撞在车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