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五章 烧荥阳、彭城燃(1 / 2)阴谋天下秦二世首页

面对项羽认为秦人不可能飞过去烧彭城,范增连忙劝道:“上将军,虽说秦人不会飞过去,但若秦人早就在彭城留有细作,那也不是不能兑现这一威胁的。”

项羽对范增多少还是比较客气:“亚父多虑了。某在与宋义引军救赵之初,都想到了彭城防御的事情,除了留守彭城的军卒外,对秦人细作的防范也早有考虑,宋义甚至把移居彭城不足半年的庶民都梳理过一遍,就算有几条漏网之鱼又能掀起多大浪?我意已决,全军立即出城,去将刘季篡据的雒阳夺过来,取存粮补充我军粮秣。”

他说着说着又气往上顶:“军中无粮谈什么破秦关灭秦。这个刘季,居然在我等与王离对峙之时趁虚抢夺雒阳,某非杀了他不可。”

当项羽率领大军直扑雒阳、身后的荥阳火光熊熊之时,夏侯婴派出送信的信使也冲进了雒阳城。

“沛公,丞何这信中所言非虚。”张良面色凝重的看着案头摊开的竹简,“沛公要立即将已运出城准备装船之粮立即运回,并封府库以待上将军,幸好运出的尚不多。”

“王离居然又来了一个不战而退!”刘邦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唉,现在也只好按照丞何的建议办了。”

张良带着几分歉疚的神情摇着头:“实是仆欠思量,只想着若得三川可为韩国增加领土,也是图了侥幸。丞何信中的建议与直言,均来自司农参荐来投沛公的韩信,此人对沛公会有大用。”

“先生不要自责,来取雒阳是本侯的错误。”刘邦向张良施了一礼:“也是本侯用为韩王增加韩土为由,使军师不得不考虑为韩王谋而不便直谏。”

他停顿了一下:“丞何言韩信乃上将之才,军师觉得丞何是否对此人过于看重了?虽然韩信言此时上将军恰恰是最缺粮的时候,所以本侯不应于起意夺粮,那也不过是他在上将军营内知晓内情而已。”

张良想了想,也觉得萧何是不是言过其实?转瞬就又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

“丞何治政大才,然于军略上未曾多涉。”他知道萧何是刘邦在治政、后勤保障等方面不可或缺的助力,所以小心翼翼的选择着说辞:“不过丞何在信中并未附加自己的观念,只是照转韩信的判断,而韩信谏沛公不可占据雒阳、更不可取雒阳之粮,尚可说是其曾在上将军帐下知晓内情,但韩信为沛公谋划日后尽收山东之地的战略,却已显露锋芒。具体如何,待伐秦事毕,沛公亲见韩信后,当有准确的衡量。”

刘邦这才想起萧何信中还有韩信取山东的方略,他刚才看到时因为以他现有力量全取山东基本是做梦,于是给选择性无视了。

“唔……军师认为韩信的军略可行?”

“现下上将军锋芒正盛,或可破关灭秦也未可知。至于韩信为沛公日后所谋,山东情势尚未确定,言之尚早。仆建议沛公此时先顾眼前事,除留一军维持雒阳稳定外,将其他各军尽数撤出雒阳在城外扎营,并遣一将携沛公信赴上将军营,说明沛公并无占据雒阳之意,雒阳府库含粮秣在内,皆封以待上将军。”

刘邦小命难保之下格外爽快:“善,就依军师。雒阳城内留周勃,令其领五千卒巡查安民。军师代本侯拟与上将军信函一封,令曹无伤带千卒去递交给上将军。韩信既由上将军帐下逃逸,此时让其来雒阳很不合适,军师给丞何回信,且让韩信暂任治粟都尉,帮丞何处理一些粮秣辎重之事,也正好让丞何观其做事方式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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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寅末。

一个偏远接近西城墙的小院内,几个人坐在院中正在吆五喝六的喝酒。

这个小院里面堆着不少木头,还有制成和半制成的木制品,小到木锨木铲、大到革车板车,最多的还是独轮推车,这些人居然把关中皇帝的创意盗出来给卖了。

还别说,皇帝这个创意因为超级实用,这些人的生意很不错,从小商贩乃至农夫都很欢迎。

几个人大声嚷嚷着生意木工方面的话语,但在停顿的间隙中,却在小声商量着不可告人的内容。

“关中和三川都有消息传来,”一个看起来文弱白净像这个木器行掌柜的人低声说:“上将军把荥阳城给烧了,城内没走的老病之人都屠了。”

几个人闻言,都把嘴张成了O形。

另一人接过话头:“如此说来,我等需要立即行动起来了?”

文弱白净的人随口大声嚷嚷了句什么,然后低声坚定的说:“该准备的,从上将军在巨鹿击退大将军离的消息传来后就都准备好了,既然上将军果真在荥阳屠城又烧城,陛下早就让我等相机而决的密诏,也该实施了。”

原来这帮人就是胡亥早早就命风影阁布到彭城的锐士,知道项羽嗜杀,所以给他准备了一个报复和警告。

文弱白净者是墙鼠,而随后接话的人则是曾为周文做过斥侯的黄伯,其他几人也都是风影阁里顶尖善于潜踪的人。

“就今夜,黄伯去各处与各个留守之人把投石机和油罐都装置好,时辰定在丑末,然后立即带他们潜出彭城,回关中。”墙鼠一握拳,“某和其余三人继续守在彭城左近,看上将军会不会再烧杀雒阳,准备相应的最终报复。”

“嗨!”黄伯低低的应了一声,拉了一下旁边的另一人,就站起来大声骂着:“这酒没法喝了,你这掌柜的太不公,乃翁不干了。”

说着他就啪嚓一声摔了陶碗,踉踉跄跄的拉开院门。另一人也摔了碗,跟在他后面出了小院,两人晃晃荡荡的迈着猫步走出里闾。此刻还未到宵禁时间,里闾守吏自己也在喝酒,看都没看黄伯这两人。

墙鼠大声骂了离去的两人几句,然后对其余三人一使眼色:“这个地方不能待了,把这里的机关也准备好,然后趁夜转到王城附近那个点去。”

夜深了,彭城街上时不时有一队巡街的军伍走过。前方上将军胜利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最新的消息是上将军率三十万诸侯联军已经逼近荥阳,而那个所谓的秦啸军被上将军打得一路抱头鼠窜,毫无还手之力,正在狼狈的试图逃回关中。

在这些消息的安抚下,原来秦军伐赵而使楚军几乎倾巢救赵造成的些许不安,早就烟消云散,巡街军卒警惕性也没那么高了,巡逻的间隔也很长,因此也就完全不知道在自己巡过离开后,有那么一些黑影从里墙上下跳出或钻出,并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彭城不算大,大约只有三、四十个里巷,每个里巷的范围也不大。彭城内的王城也不大,围绕王城的里巷也就七、八个,主要住着楚国的贵族和朝臣等人。

其他三十来个与王城隔开的里巷中,此时有五个院落中放置着很致命的东西:每个院子中央安放着四到六个不等的微型投石机。

说是微型,自然是与攻城、守城用的大型投石机比。可这些微型投石机能力很不弱,能将十几斤的物品投出一百五十步,也就是足以将抛射物投到相邻里巷内。

这些投石机采用的是弹射原理,以榆木为主杆,并按复合弓的制作方式在一侧粘贴了几层牛筋加强弹力。几个投石机分别指向不同相邻里巷,顶端木斗内放着浸油麻绳缠绕的陶罐,罐内,则是轻油和重油的混合物。

木斗被一条由多根弓弦绞成的弦绳拉弯到最大射程状态,弦绳也被涂上了黑油,一条艾绒绳一分为多,分别捆扎在每个投石机的弦绳上并打了个结,绳结上洒着硫磺加硝石的细粉。几架投石机的木斗上也都有浸满油的粗绳垂下来和艾绒绳绑在一起,绑住的位置同样洒满了硫磺硝石粉。

艾绒绳主体部分像现今的蚊香一样,在小木架上一圈圈的盘绕着,一端的红火头冒着淡淡的青烟,不紧不慢的在绕着圈。投石机本身也被浇上了黑油,一旦由牛筋制成的弦绳烧断火罐抛出,投石机自身也会随之自焚。

墙鼠等人在景驹为王的时候就已经在彭城以战争难民的身份落户,并用黄伯以及他要带回关中那几个锐士的名义买下了这些小院子。既然以做木器生意的名义潜伏,制作投石机自然没什么难度,至于轻油和重油,则是将其藏在油桶下的扁平陶罐内分批夹带进来的。

艾绒燃烧的速度是经过试验的,虽说谈不上分毫不差,但在墙鼠指定的丑末时分前后,城墙上的巡卒骇然看到了彭城上空突然出现的数十个飞舞的火光。

飞起的陶罐带着呼啦啦的火焰砸进了各个目标里巷,砸在地上自然会碎裂喷溅出火焰,就算砸在草棚屋顶上不碎,缠绕在陶罐外冒火的粗绳一样能把屋顶点燃。不一刻,二十几个里巷已经是火光熊熊。再过一刻,整个彭城完全笼罩在了烟火交织中,刺耳的金钲声响彻在城内街巷当中。

黄伯等人早已从城墙上坠出城外,同时毫不意外的在城上留下了几个守城卒的尸体。此时他们已经离开彭城二十多里,回头望望烧透了半边天的红光,几人咧嘴一笑,转身消失在茫茫黑夜当中。

而墙鼠那几个人此刻正杂在慌乱的救火人群中,满脸烟尘的拼命拉着装水的板车,为扑灭自己点燃的大火而奋勇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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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的天亮了,彭城的火灭了,彭城内除了王城和周边的里闾,到处都是焦黑的断墙残垣,到处都是目光呆滞失去家园的灾民,还有那些在大火中失去亲人的哭天嚎地悲声回荡。

按现在的标准,这些风影阁锐士是古代的标准恐怖分子,完全以平民为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