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王,酒宴已备好,恭候诸位多时。”
“怀朔王,何其速也,果然如你在我帐中所言,一战而下居庸。”杜洛周翻身下马,紧紧抓住裴昇双手,“不愧是闻名六镇的英豪。”
裴昇身体一震,不留痕迹的把手从杜洛周掌中抽出,面上却摆出了一副愁容,“虽速,但是也惨呐。杜王可知为了攻下这居庸雄关,我麾下兵卒死伤过半。”
“若是你们早几日来,还能看到这溪谷之中流的尽是我儿郎鲜血,黏稠不散,清水也洗不干净呐。”
“难怪我看这关楼之上,守军寥寥。”杜洛周轻笑几声,发话道:“怀朔王,无需介怀,能打下如此雄关,你那些兵卒也算得死得其所。”
“兵嘛,这居庸关一破,偌大的幽州就摆在面前,想要多少还不是有多少。”
随即,冰冷的手再次盖在了裴昇手上,一股如蛇般,潮湿阴暗的气息笼在上头,杜洛周靠近裴昇轻声说道:“些许氓首,算不得人。”
裴昇瞳孔一缩,翻眼看向杜洛周,只见他还是那般的神情淡然。
“不是说摆好酒宴了吗?走罢,诸将一同去品品怀朔王的宴席。”
“是耶,怀朔王备下了什么好酒好菜?”曹纥真立马兴冲冲的喊道,与其余人不同,他是真的高兴,之前以为这怀朔王必然惨败,自己投资平白打水漂,但是现在看来,自己真是慧眼识英雄,诸将之中,就自己早早示好,这怀朔王必然会感念自己。
“些许浊酒小菜。”裴昇指了指关楼之上,“诸君莫要嫌弃。”
“还真是浊酒小菜!”
等到众人登上关楼,看到案几上摆放的吃食时,俱是脸色难看,都督马叱斤更是直接喊出了口,“怀朔王你莫不是消遣我们吧。这叫做酒?”
马叱斤拈起案上黄乎乎,底部沉淀着许多黑黄糟粒的酒,气的往地上一泼,随后又指着盘中胡饼,说道:“无好酒也罢,肉菜瓜果俱无,酱豉更是看不见。”
“你就让我们吃饼配这菜羹?”
“马都督此言差矣,关楼上自有壮丽风景,以此配酒,则酒如清泉,甘冽爽口。以此佐餐,纵是胡饼,也是津津有味。”
“马都督是以为这居庸雄关风景当不得这宴席?”
裴昇自顾自的坐到案几前,手里捏着酒杯,看向马叱斤。
马叱斤一窒,这才想起眼前这个是星夜下居庸的猛人,但是身畔其他人目光,让他强撑住了一口气,正要继续开口言语,不想看到杜洛周却施施然的坐到上首,拈起一块胡饼吃了起来。
“怀朔王说的好,我最爱吃的,就是饼。”杜洛周慢条斯理的把饼掰成两半,“不过,马都督说的也有道理,咱们都是从军之人,每餐不食几斤肉,怎么敢称男儿?”
“你们谁去打些肉来……”杜洛周偏了偏头,意有所指。
“我去!杜王稍待!”马叱斤立马变得兴奋起来,躬身施礼,然后雀跃下楼。
“杜王,我也去!”一名将领也立刻反应过来,对着杜洛周说道:“我保证比马都督抢的肉多!当然,最肥美的肉肯定是献于杜王品尝。”
杜洛周闻言微微点头,给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杜王,我们也一样!”其余将领见状,纷纷出声,而后就是兵荒马乱的争抢下楼。
“狗入的,不能让马叱斤抢了先。”
“幽州,河北膏腴之地!”
“…抢!”
片刻之后,原本满满当当的关楼上,仅剩下了寥寥几人。
裴昇轻笑了一声,惹的楼内剩下的曹纥真和杜洛周忽然奇怪的看向他。
随即一阵沉闷的叫喊声从关楼底下传了上来,那声音仿佛被捏住脖颈,割掉喉咙的鸡犬。
杜洛周立刻起身,依靠住了墙壁,甚至还顺手揪住了茫然的曹纥真护在自己身前。
“砰!”
裴昇用力摔掉手中酒杯。
“杜洛周,酒也喝过,饼也吃了,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