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朵离开红格罗公寓之前，夏恩亲自送她下楼；夏恩跟着麦朵走，两人一步一个台阶，步伐节奏不一致，麦朵每下一个台阶，就顿住，再接着走下一步。

她的肩膀，似是一片片雪花落成，雪白娇柔之下却是积累的责任与压力。夏恩担心这位女孩的肩膀，还能再撑住几片雪花落下？

两人彼此一言不发走到一楼，走下台阶的麦朵，每一步都在思虑，都在懊悔；迷失于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中，黑夜降临，但却难以寻得栖身之所，更别想寻得出路，如此困境中的绝望，则如流沙般逐渐陷入麦朵眉宇之间。

“谢谢你送我，回去吧，露肖琳……”麦朵顿了顿，“也是没有想到，还是不要去问她。”

“这个名字，你帮我登记在公会告示栏上，这是在幽幽之森那件委托中，委托人让我帮她送两封信。”

“幽幽之森的委托人？要送信这么麻烦，现在通讯方式这么多。”

“情况复杂，其实我也没抱多少希望。”

疲惫，无力，还有怜悯，她的眼神里都有些什么？

仅仅是工作半天的前台，她还如此年轻，去恋爱，去冒险，去追求梦想，就和贝加尔纳这座城镇一样去折腾，哪怕走错弯路，哪怕会留下遗憾，也要热烈，或者平静，或者不知所措，都要去接受青春。

夏恩盯着麦朵的眼睛，原本无神的眼睛渐渐明亮；两只手直接抓住麦朵柔嫩的双颊，如同棉花软糖那般，向两边拉扯。

“疼疼疼，你……在，在…干什么，夏恩！”

“把你脑子里的焦虑都扯下来，不到二十岁，每天和四十岁的阿姨一样，想些不该想的。”

夏恩松开手，麦朵安抚着微微泛红的双颊，羞愤地瞪向夏恩。

“你真的是……让人搞不懂！”

麦朵一拳直接迅猛打在夏恩的腹部，夏恩感觉佛被一颗射门足球击中，连连后退，面目随着痛苦深入，而慢慢狰狞。

“太狠了你，不过，你还这么有力气，我算是白担心。”

“啊，抱歉，我是不是太用力啦？夏恩，你把手松开，我看看。”

“诶，我没事。”

夏恩放开依然在疼痛的腹部，跳起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你又骗我！”

“其实我不太会骗人，如果换一个人，这种招数肯定没用，只对麦朵你有用，因为温柔的人，无法忍受痛苦在眼前发生，但是如果看得太多，即使眼睛容纳得下，但心里却难以承担。”

“我……”

“可惜我不是这种人，这样活得太累，我希望我的朋友也不会这样，可是如果遇到的话，我会教她要学会闭起来，闭起眼睛，选择一些，忽视一些，量力而行，实事求是。

“你怎么还愣在这里，天快黑了，赶紧回家，不会是……你等我送你回家吧，然后邀请我去你家坐坐。”

“你这个人啊，难怪你的搭档会那么说你。”麦朵脸慢慢贴近，夕阳映照在她脸庞，“把你说的很透彻，但也是最不需要考虑的部分。”

麦朵与夏恩眼神对上，马上低着头，没有看向夏恩，紧绷着身子，默默从夏恩走过。夕阳照不出少女的双颊上的羞红。

走出红格罗公寓门口五十米外，紧绷与沉重才敢放下，回头望去，少年守望的目光与告别的挥手。

黄昏余晖落在少女的肩头，温暖惬意。其实没有必要……学会闭起眼睛……麦朵嘴角扬起，如同看到巍峨雪峰上第一抹日出之光，就在那间小公寓门口热烈地闪耀着。

“明天见，夏恩。”

麦朵大挥着手，似是卸下厚重行李，却依然要奔赴远方的旅者。

“明天见，麦朵。”

黄昏之下，青春之龄，两人之间的友谊比黄昏之光更要炙热；世界诅咒之下，威胁锁住咽喉，但他们的青春并未缠困于阴谋蛛丝网之中，失去热情，渐渐冷漠。

夏恩走回公寓，走上台阶时，可比下楼时要更加忐忑，家里还有还有一位要伺候的。

或许打开303房间的门时，露肖琳会重新绽放，虽不至于喜笑颜看，但也会慢慢平静尝试着去接受，理解到现在的日常多么珍贵，珍惜现在就是最好的选择，回归日常，饿着肚子要吃晚饭。

站在门口，夏恩少有的紧张，门里门外都是需要理解的人，但手腕上的那份沉重感令他难以扭开门把锁。

轻吐一口气，夏恩身子一松，回味过来，如果自己都把生活挂上负担，门里面那位怎么能过得轻松？

门刚开一个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