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声清响，红绳拽动豹眼判官，直撞向山壁。

匕首飞旋而至，“噌”的一响，三尺内空气激荡，绳断人落。

判官翻滚至山壁旁。

道士飞身上前，二指摸颈，所幸人还有脉搏，当下松了口气。

正待要检查其它地方。

豹眼判官猛仰头，大口圆张，喉管处刺出尺许长尖刺。

不偏不倚，正中道士喉头上的眼珠子。

“啊！”道士捂颈退后，洛千寻赶紧冲上平台，从身后扶住他。

再看豹眼判官。

尖刺从后脑刺入，将喉舌贯穿，扎了个透脑凉。

判官口鼻喷血，顷刻间浸透胸膛。

红绳如蛇般游出，盘旋于尸身周遭，缓缓缠住尸身，徐徐拖入山壁内。

壁面上再次腾起烈焰，衍生出百十幅图案。

图上内容，与常典史生平大致相同，皆为豹眼判官所行龌龊之事。

当中最大一幅，为地狱施刑图。

画上人头戴官帽，裸身跪地。两尖头小鬼，以烧红之铁条，贯穿受刑者头颅。乃至口鼻扭曲，舌头垂吊，十分骇人。

洛千寻正观图案，“砰”的一响，第二道火光落下。

力道甚大，砸碎火盆，山石裂痕较之前多出数倍。

此地不宜久留，洛千寻欲强拽道士离开。

道士死活不肯，二人拉扯几番，道士终因伤势较重，不得不听之任之。

洛千寻将人背回甬道，第一时间查看伤势。

喉下眼珠被刺穿，虽无流血，但白蒙蒙浑浊不堪。

洛千寻暗自抹汗，幸庆有它顶住，否则刺穿的便是喉管。

“师父，你先忍忍！”他扯下内衣，切割成条，包扎伤口。

尽管下手小心翼翼，还是好几次触碰伤口，想必定是十分疼痛。

可道士却无半分反应。

洛千寻抬眼瞧，道士面如死灰，无声恸哭，心中不知有多悲痛。

他本想安慰两句，却不知该讲什么好，半晌方才挤出一句。

“师父，您别太难过，那判官虽有贪赃枉法之过，但罪不至死。更轮不到旁人私刑处决。您放心，弟子一定查明真相，绝不放过那群混蛋！”

“你放屁！！”道士勃然大怒，抬手欲打，却因气冲胸膛，咳出血来。

“师父，别激动！”洛千寻不知自己说错什么，赶紧捶背抚胸，平复道士怒气。

道士却不肯，一把将他掀开。

“马肃清，与我同为太渊之乱孤儿，被太公收养，十二岁便加入天策府。”

“因他性情刚直，铁面无私，选入悬镜司做判官。二十多年，理案数万，从未徇私舞弊，贪赃枉法。”

“十二年前，神都龙王案，我与他同去追查，途遇妖物袭击。当时我双目失明，若不是肃清舍命救我，哪还有命在此同你讲这些？”

“今日，你说他贪赃枉法，行龌龊之事。骂的不只是他，还是在捅我吴山海的刀子！”

道士情绪极为激动，血脉上涌，哇的一声，吐出大滩鲜血。

洛千寻吓到了，心中生出悔恨，哪里还敢再多言。

不过转念一想，的确有蹊跷。

画上所绘。常典史和马判官。二人所作所为，极为相似。

感觉像有人事先画在山壁上，待时机来临便呈现出来。

洛千寻忙对道士说：“弟子错了，弟子不知道这些，冤枉了马判官。山壁上那些画，应当是有人蓄意留下，扰乱视听。”

“画？什么画？”道士诧异道。

“山壁上的火焰图案啊？常典史和马判官贪赃枉法的事。还有吴道子的《地狱变相图》，师父您没瞧见吗？”

道士蹙眉道：“瞧见什么，那壁上的火怎能成画，什么吴道子，什么《地狱变相图》，更是闻所未闻。”

洛千寻愕然。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意识到，此方虽为古代，但与自己的来历脉络，并非同处一界。

画圣吴道子也好，《地狱变相图》也罢，都是自己世界的所见所闻。

可道士并没有此记忆，人是无法想象出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由此可推断，道士所见所闻，必然和自己不同。

怎会有如此古怪之事？

洛千寻思索良久，忽地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