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我母亲死了。
在业之城,无人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平常事。悲伤了两天的我走出了伤痛。但父亲没有。
他不再去公司,每天不停地喝酒、疯狂地向体内打许多种药物。理所当然,他被开除了。当他把领导的通知用脑机发送给我时,又附上了一条信息。
“到你养我了,小混蛋,”
幸好在业之城工作没什么年龄限制,至少地下黑活是这样。贩卖黑超梦,帮忙运尸体。终于在十二岁干上了正经工作——客服。
我大意了。
父亲开始买珍稀的药物,喝名贵的酒,我没能发现这个危险的信号。父亲死了,最后一管药打了一半就死在了我面前,巨额债务叮-地转入了我的帐户。“混蛋。”我愣住了。
我在街上游荡到了晚上,走进了一家酒吧。
“还不清的。”我肆意地挥霍着,不停地喝,忽视了脑机中“酒精过量”的警报,直到我买不起最低价的酒。
“请你一杯。”
眼前的酒保为我摆上了一杯果汁一样的液体,我不假思索地喝下,“真是好心人。”
还没等说出口,我就失去了意识,
我在一口大浴缸中醒来,全身衣物被脱光,右手打着葡萄糖,
“果然不是什么好心人。”我望向四周,是被卖给削贤客了。
我拔出针头,走出浴缸,穿好被扔在一边被扔得乱七八糟的我的衣服,摸了摸鞋底。
“看来运气还不算太差。”我从夹层中抽出一把小刀,是在干黑活时买的,看来没被他们看到。
我准备走出房间。
一阵灼烧感袭击了右眼,
“该死!动感应热拘束件!”我绝望地滑坐到墙边,小刀从手中滑落。“我说怎么没人看管,竟然安装了这东西,走出房间我的眼珠子就会被烧坏!”
“本以为可以用你逃走。”我看向小刀,“结果我连这房间都出不去,还要你有什么…有什么…”我说不出口了。
别开玩笑了。
那很痛啊。
搞不好,就死了。
人生都这样了,翻不了身了。
在这里放弃,也许比较好吧。
就这样——
“别开玩笑了。”我听见自己说。
……
力量注入脚踝,坐直了身体。鞋踩在水清中,发出“啪嚓”的声响。
“反正都要死了,来啊!”
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要死,也要自己选择死法。
我捡起小刀,盯着闪亮的刀尖。
右手紧紧地捏着刀柄,以至于开始颤抖。
……
左手抓住了右手,颤抖停止了。
我望着刀尖接近自己的右眼。
想到母亲的死;
想到肮脏的工作与处所
想到客服的生活;
想到父亲的死
想到巨额的债务,
以及自己…
刀尖刺下,旋扭,然后挑出…
“疼死了。”高温止住了流出的血液。
看着地上那团焦黑的,直到刚才还属于自己一部分的胶质物,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心。
“啪嚓。”东西被踩碎的声音。
我轻轻走出了房间。
我立刻和监控对上了眼。红灯一闪一闪,显示出工作中的状态。
“没被发现、吗?”至少我没听见任何反应声音。业之城总是哪里都有噪音,这里也一样。
我贴着在连墙壁前进。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失去的右眼——先不论持续的疼痛,失去它让我只剩下了七成视野,使我无法注意右侧自由行动。我走到了楼梯口旁,对面的监控室里有个留着夸张发型的削肾客成员侧对着我。
“被发现了!”我紧贴在墙壁上,如同未被抹平的一块水泥。然而并没有—即使我看到我的身影映在了屏幕中间——那家”伙戴着VR眼镜,通过杂碎的电子音可以得知是在玩某种刺激的游戏。
“一个不称职的家伙。”我在心里想,“至少他不应在负责监视时远这种遮蔽五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