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小僧就经常去找素素，素素每天都要上山喂她家的黄牛，要是赶上下雨下雪的天气，山路不好走，她就跑到庙里来拜托小僧去给黄牛喂食。”空远痴痴的笑起来，“素素最喜欢带小僧去黄牛住的山洞啦，那里特别大，小僧和她说话，扔石子儿，不知不觉地一天就过去了。”

道士看向说着说着脸红起来的小和尚，疑惑道，“我住在这许久，怎么没见她来过？”

空远的脸红的更厉害，“遇到道友那日，其实小僧正是要去喂黄牛的。”

道士想起那天的场景，原来就是这样的原因害的他没能抓住蛇妖，还反遭暗算。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对着空远的头来了一巴掌，“小淫僧。”

“我不是淫僧！”空远罕见地回嘴，“你胡说！”

“不是小淫僧你怎么天天去找人家？”

“我是……我是……我是去喂牛的！”

“和尚撒谎，可是要入阿鼻地狱的。”

空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低下头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意识到反常的道士推了推始终沉默的小和尚，这一晃不要紧，可原本悬在空远眼眶边缘的两滴黄豆大的泪珠子终于挂不住落了下来，泪水打湿了小和尚的僧袍，韵出两朵水花。

“喂，你哭什么？”道士有点慌神，他蹲下身子凑近小和尚，试图看出那是空远的口水而不是眼泪。

空远撸起袖子擦了擦眼睛，抬起头红着眼道，“素素下个月就要嫁给村子里的陈员外啦。”

“为什么没有用？你比那员外长得丑？”

空远摇摇头，低声道，“小僧是出家人……”

出家代表这辈子不能和女子成亲。道士默然，他站起身看了看四周，找寻一圈，最后在身边的桃树上摘下一枚桃花骨朵，然后扳起小和尚的头，问道，“这是什么？”

“桃花。”空远很认真地回答。

“对，这是桃花，可我若不摘下它，到了夏天，它就会变成桃子，到那个时候，你说它是桃花还是桃子？”

空远愣住了，这些话对于没读过书的他来说太过高深，他没太明白道士的意思。

道士见小和尚走神，将桃花骨朵握在手心，然后在小和尚身边坐下，轻声道，“我娘在道观里长大，学艺师满下山，三年后回到道馆，肚子里已经怀了我。”

空远眨眨眼，安静地听道士说话。

“我的外公就是道观的观主，据说他震怒，说我娘下贱，还生下我这样贱到骨子里的孽种。”道士轻笑一声，“但是他还是留下了我们娘俩，特意从山下请稳婆为我娘接生。”

“我娘在生下我的第二天独自下山，留下我在道观里，再也没回来过。”道士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所以外公不喜欢我，他让我不要叫他外公，要叫师父。我也没有名字，他说我这样的贱种是不配有名字的，如果真想和别人介绍自己，就说自己叫畜牲。”

空远心里一惊，抽泣道，“你也是妖怪吗？”

道士的脸色微变，好在很快调整过来，“我是人，既然没有人给我名字，那我就给自己取名。无名，我就叫无名。”

小和尚点点头，“你娘也是道士？”

“当然。”

“那小僧懂了。”空远又泛起泪水，“你娘也是出家人，小僧也是出家人，你是不是想说出家人和别人成亲，生下来的孩子连名字也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