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
……
“……恩!”
“……罗恩!”
一声声呼唤进脑,于川能感觉到自己在被剧烈地晃动,但是身体奇怪的有一种不协调感,他想动却动不了。
肺部一阵阵的发木,像是感知不到,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得过的严重肺炎。
不,比那还严重十倍、百倍,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破了洞的风箱,越努力,流失的力气就越多。
这很恐怖,他用力地抬起了眼皮。
模糊的事物渐渐清晰,眼前是地面和脏污的赤裸双脚,发红,被冻过似的,往上则是沾染了不少棉絮的黑绿色麻布长裤和同色上衣,一根胳膊横在胸前,撑住了他的重量。
“罗恩,你没事吧?”
于川轻轻动了动头,眼睛转向身旁,一张带着点点雀斑的姣好脸庞印入眼帘。
女孩儿看上去十七八岁,亚麻色的长发被灰色的头巾包裹住,梳理得十分整齐。
大姐姐瑞秋,笑起来嘴是抿着的……比我早来两年,平时对我很是照顾……于川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多出了许多陌生的记忆,就像是一个揉在一起的毛线团硬生生地塞了进去,此时毛线团被扯出了一根线头。
女孩儿天空般蓝色的眼睛里泛着关切,于川微微摇头,说了句没事。
“那你快起来,威廉主管就要过来了,你会挨打的!”瑞秋催促,并伴随着小声地咒骂,“他不会管你是生病了还是怎么样,那条猎狗只会对班克老爷和夫人摇尾……”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身体瑟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
这个时候,于川的身后,阴森森的男人声音忽然响起,缓慢且带着回音:
“你们在做什么?”
紧跟着,一股大力从后脖颈衣领处传来,于川瞬间被拖翻在地,没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肋骨处就被重重地踢了一脚。这疼得他蜷成一团,拼命吸气,而发木的肺部像火燎了一样,咳嗽又不能咳,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眼见男人伸手抓向了瑞秋,于川用脑袋支了一下地面,提起一口气抓住了他的裤脚,一吸一顿地解释:
“是我……是我晕倒了,她扶住了我……”
根据刚才的姿势,他大概推测出发生了什么。
“没用的痨鬼,”男人踢踏了一下,扯开于川的抓拽,随后掏出一块磨损严重的怀表,宝贝地擦试了一下才打开表盖,“给你三分钟,滚回去继续做工。”
说完话,他转过身,随手抄起空置的纺锤,用力敲击纺纱机器的铁架,发出“邦邦”地声音,呵斥纺织工人们继续做工。
等到脚步声远离,不断有该死的、狗娘养的、班克老爷的猎狗等咒骂声响起。
主管工人威廉,工人们私下里都叫他猎狗威廉……曾经禁止技术工人为纺织机器增加简单的防护装置,理由是有了虚假的安全感,他们就会粗心和偷懒了……有一块班克老爷赐予的怀表……记忆闪动间,于川小口小口地喘气,勉力支起身体,旁边的瑞秋见状连忙扶了他一把。
“我没事,你去做工吧……”他小声地说道。
瑞秋无奈,只能将他扶到墙边靠好后,回去了自己的机器旁边。
班克纺纱厂……于川按揉着肋骨,低声念叨了一句,忽然,指尖触碰到的坚硬触感让他一顿。
翻开左边胸口内侧的口袋,于川看到了几根木简和三块牌子:
“太公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