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鸠山北麓,有一处山坳,因常有山鹿呦鸣,从而得名鹿鸣谷。
此处巨木参天,花草繁盛,常人进入很容易迷失方向,寻不到出路,因而也只有附近老练的采药人和猎户才敢进入林中觅药狩捕,而眼下雨季显然不是一个入林的好时候。
吴尘披着蓑衣,双手负在身后,亦步亦趋,跟随着前方满身大汗的吴三斤向鹿鸣谷深处徐徐前行。
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系着的麻绳,无奈摇头。吴三斤担心他身体弱,走长路撑不住,半途摔倒或是晕倒前头领路的自己不能及时察觉,索性弄了根麻绳,两端系在各自的腰间,拉着他一路走,倒搞得吴尘像个被发配的贼人。
从吴家出来,二人已走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了。天色本就晦暗,加之四周草木茂盛,前路愈发地看不清了。
忽然吴尘神色一凛,顿住了前行的步伐,腰间麻绳迅速绷直,扯得前方的吴三斤一个踉跄,回过头不解地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吴尘,张嘴刚想询问,
“沙特阿婆!“(shut up闭嘴)
吴尘低声喝止,自己凝神望向二人前方的林子。一路上吴三斤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吴尘的嘴里时不时蹦出来的各类奇言怪语,也渐渐有了默契,即便多数时候听不懂,却已经能做到了心领神会,吴尘这么一喝,他就明白是让自己别说话,于是眼神幽怨地将嘴闭上。
“这种感觉真是好讨厌哦”
然而就在此时,腰间的麻绳忽然一紧,人“哎呀”一声就被拖拽着朝一旁茂密的灌木丛跑去。
吴三斤一脸懵圈地被拖入灌木丛中,还没想明白自己膀大腰圆的怎会被个小孩拖着跑,肩膀却被吴尘一只手摁住,并让他身体伏低,另只手冲他做出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自己扭脸向丛外望去,满脸肃漠。
吴三斤看着吴尘稚嫩的半边侧脸,有些茫然却也不得不照做,这个自小见大的吴家小郎,不知何时开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却又令人无由地信服。
“来了!“
吴尘凤目微眯,透过草木间的缝隙,不久便看见几个人抬着一副藤蔓做的简陋担架,神色慌张地从林中狂奔而出,担架上像是躺着一个人,血肉模糊。吴尘知道担架上躺着的,多半就是自己的那个没见过面的便宜爹。
吴三斤见了来人,一脸惊喜,急忙站起身来就要喊,
“吴…”
却被身旁的吴尘一把摁住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是不是彪啊?咋呼啥?”
吴尘冷静的声音中多了些威厉,瞪了一眼茫然的吴三斤后,拿开了捂嘴的手,还不忘在他布衣上抹了两下。
抬着担架的五个人正是此前深入鹿鸣谷,去寻找吴大尸身的吴浪等人。此刻只见他们疾步如飞,朝着吴尘方才所来方向闷头狂奔而去,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稍落于众人之后,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几人很显然是在逃命。
牛毛细雨,扬扬洒洒,飘落在草木之间,落在吴尘与吴三斤的蓑衣上,无声无息。
吴尘蹲伏在灌木丛中,静静地看着吴浪几人逃遁,并无半点举措,直至几人远去。而吴三斤却感觉掐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非但没有松懈,反而越掐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