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高亮的锣声打破死一般的寂静，唢呐继而上场。

尖啸连连破空，划出悲愤诡调。

放眼望去，毗邻的高山背后露出一颗日头大的人头，接着是身子，两只腿在最后边不紧不慢地追。

这个分解的“大人”面朝地平平翔于乌云之下，往双峰塔方向游来。

巨型大眼珠子上头各端坐一名黑袍人，光着脚垂挂眼白处晃晃荡荡。

那两人也比寻常人大三四倍不止，所以吴瑧才看得清楚远处高空的情形。

两名黑袍人手中提着暗橙色的骷髅灯，灯芯恰好悬于眼珠前方，大眼珠子跟着灯芯一左一右摇摆。

被当成底座的巨型人头与身子之间空出一段距离，身体上挤着乌泱泱一群小鬼。

小鬼们抬着一顶四方封口的轿子，里头纸糊的神童柔软地舞动双手。

借着高空橙色光芒的反光，才能看见纸糊神童手上的牵线，巨大的“人形航母”全凭它双手操纵。

阴间阵仗飘行到双峰塔顶马上调转头，行回尖峰背后黑暗处，乐调也渐行渐轻。

接着唢呐乍起，像要刺破天空，吴瑧惊得脚下一滑，摔在枯木枝上。

天上的自然听不见，但塔尖上两人猛地回头。

四目对她双眼，吴瑧挤了个笑意，抬手打招呼。

斜跟前树影中凭空现出两人，正是塔尖上两位苍崇的层主。

吴瑧可太羡慕他们会使用法术了，反观自己，有没有灵力好像没多大差别，爬个山跟母猪上树似的。

“世叔？”

“小友？”

钟蜒与苍梧神君同时开口，前者佯装吃惊。

吴瑧看破不点破，紧跟两人的对问列出横批：“巧了。”

远处山尖，唢呐拉长音，锣鼓齐齐上阵。

眼见跟黑袍人差不多大的神像浩浩荡荡往双峰塔来，大小长短的帆布在空中飞舞飘扬。

神像或慈悲、或睥睨、或喜乐、或悲戚，在半空中游行跟踏行在平路似的。

神不神鬼不鬼的，极不赏目。

“女娃娃你没事啊，我们好一顿找。”苍梧神君白须长卷，神色却灵动，现在看着更像个可爱的小老头。

他摸到钟蜒身边蹲下，手顺着他背关切问道：“是她吗？可有机缘？”

秦莫眼目若点翠玉，意味深长地盯着钟蜒，“祁原，你要吴瑧救的便是这位？”

钟蜒叹了口气，“神镜倒是将这位吴姑娘带到我藏身之所，可……无妨，世叔，这么些年，我已经看淡了。”

他握拳咳了几声，长甲朝向无人处，“大限将至想出来看一眼人间风光，哪知太无用，刚出山便耗完灵力晕在山道上。幸而吴姑娘慈悲，好心背我上山，不成想进了空间阵。”

如果不是刚从山下上来，吴瑧就要因这番章口就来的真切瞎话怀疑自己记忆错乱了。

苍梧神君被骗得慈悲心泛滥，嗪着泪光宽慰道：“小友，别丧气，会好的都会好的。”

说话的时间，游神队已斜斜来到封阴山塔外，身着黑袍的人、长短扁胖邪怪和各色小鬼挤满了山道。

树丛边的阴影位置不够隐蔽，容易被塔外山道上的小鬼看见。

苍梧神君背起钟蜒，几人过山沿外小道绕至游神队边的树丛中，暂时藏身在大石后。

吴瑧半蹲着用胳膊压住裙兜，以防镜子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