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搂搂抱抱,亲个嘴儿,那就不得了了,绝对要接受一次铁路公案同志的讯问,少不了挨一顿批评教育。
至于说在火车上遭遇《亮剑》、《霸王别姬》、《一张欠账单》三部小说的铁粉,争着抢着要签名,吹牛逼,人前显圣等桥段……自然不曾出现。
绿皮车上,读《收获》和《人民文学》的人也有,但一般都是默默读,默默想,困了睡,饿了吃,屎尿憋了,急吼吼的往车厢接头处的洗手间跑,满满的生活味儿。
这就是作家与影视明星的差距,陈力很享受这种宁静。
绿皮车走走停停,一路狂奔,咣当咣当摇晃了三日四夜,终于抵达长安城火车站。
“走吧,下车了。”
陈力人高马大,随手扛了自己的一卷大包,手里提了常书兰的一卷大包,脖子上、胳膊上,挂了好几个小包;
一左一右的,还挂着两个姑娘。
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他们硬生生挤出火车站,大冷天的,三个人都挤出了一身汗。。
这俩姑娘,咋说呢,穿着厚厚的棉袄,戴着羊毛线编织的帽子,再用围巾捂了嘴巴和鼻子,活脱脱就是两只胖乎乎的企鹅,呆萌呆萌的,还挺可爱。
尤其是常书兰,系着陈力当初‘捡漏’得来的那一条中国红围巾,配上她一身肥大棉袄,别有一番好看。
嗯,反正就是比林辅导员好看一些。
正值大学生寒假返乡高峰期,在这个没有春运概念的年代,陈力重温了一遍‘春运’的艰辛,心情不错。
这是一种人间烟火气儿,踏实,厚重而艰难。
唯一的遗憾,就是眼下的长安城一片萧条,火车站附近,只有寥寥几家国营的饭馆、供销社商店,营业员的面孔们模糊而统一,清一色的冷冰冰。
“羊杂汤一毛八,票呢?”
“羊肉泡馍三毛六,馍馍五分钱一个,票呢?”
“三碗臊子面四毛五,票呢?”
“……”
张口闭口都要票,这让陈力很是惆怅,捏着一张拾元大团结,愣是吃不上一碗热乎饭,简直了。
也就是说,眼下的陈力,身家超过了8000块,可是,兜兜里的粮票、肉票、烟票、酒票……都用完了。
在沪上,他陈力是大作家,是复旦中文系的高材生,好像是个人物,都敢和北影厂的陈大导演讨价还价,硬怼编剧梁骁声,往来无白丁;
可是,一回到汉西省,回到长安城,他一下子就被真实的生活打回了原形,又成了陈家沟那个扛大包的‘乡下穷小子’。
对比之下,他其实挺憋屈。
不过,看一眼国营饭馆墙壁上【不得无故打骂顾客】的标语牌子,愣是没敢吱声。
‘张先亮那家伙不知道在干嘛?’
‘么有票证的日子,好难过。’
陈力莫名的想起那个很有办法的张老哥,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算了,咱们去赶红宁县的班车,在县城吃饭。”
“我有全国通用粮票,给,”林辅导员随手递过来一厚叠粮票、肉票,“先说好,是借的,不是白送。”
陈力接过粮票、肉票,仔细数了一下,便随手塞在兜兜里,提了两卷大包,掉头走出国营饭馆:“走吧,去红宁县城三个多小时,到时候,我请林老师吃好的。”
林辅导员无奈,只好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