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鸣不得不惊恐起来，饶是已见识过修士的种种神通，这般死而复生的传说，还是极为违反常理的。

难不成是鬼魂？怎么这么黑不溜秋的？

“外界是如此传言，不过，我辜无生岂有这么容易死去。”辜无生抬起那一双漆黑的手臂，仿佛也是初次凝成人形，抱有好奇。“我修成了役地无形决，在影界中沉寂了三年之久。终于，能炼作人形，出现在外界中。”

他下颚低垂，发出一阵笑音。待到平复情绪，才又看向徐子鸣。

“我知道，你现在很困惑，我亦知道，你其实才是一个真正的死人！”

徐子鸣惊极反而平静，强行止住身体的颤抖，说道:“哦？何出此言？”

“你不必和我假装什么，这三年来，我一直都在你脚下，做你的影子。”辜无生的人身似乎并不稳定，墨色的肉体正一点一点挥发于空气中，化作灵气逸散。

他自顾自言道，不去管眉头紧锁的徐子鸣。

“你本不过是个天外之魂，是我，以早年前得到的一件宝器，将你拘来，放置在我的肉体里。那时候，我们已是一体双魂。”

“不得不说，你还是与众不同的，作为天外之魂，你的灵魂比任何人都坚韧，这才没有被异体排出，甚至能完全适应。”

“夺舍？”徐子鸣问道。

“这两者并不一样。夺舍者，肉身早晚会溃败，届时灵魂也会一并消磨，这远远称不上重生之法。”辜无生似乎并不厌烦被徐子鸣插话，反而因此更有兴致，言而不尽。

“我所做的，是要彻彻底底复活一个人，灵智、精神、魂体，不能有丝毫的削减！”

“而这一切，便造就了现在的你！”

“如何？我的肉身，用得还算称心如意吧！”

徐子鸣沉默片刻，心中思索纷乱，暗自间，已将辜无生和前世听说的疯狂科学家划上等号了。

谈到资质，便分悟性与根骨了。大致说来，悟性是徐子鸣自己的，而根骨，却的确是辜无生这副肉身的。

能三年走完那些苦修士二十年的路，并非完全是靠自己吗？

按下心头不满，徐子鸣静待辜无生再度开口。传言中，这个辜无生曾有屠城之举，绝不是好相处之辈。

“我将肉身重塑，让你占据一个全新的身躯，这自然是我的私心。但不可否认，我再造了你，恩同生父！”辜无生见徐子鸣长久不言语，表现出怒意，“你既然成功重活于世，便需听我的话，否则，我亦有能力将你灭杀于此！”

徐子鸣听得此言，面无表情，冷冷看着辜无生：“若是如此，你杀了我即是，我宁愿虚无。”

继而，他又嗤笑一声：“你未必有此胆量，我想，我若现在死去，你便再无机会重活，更别妄言去复活别人。”

方才还在作势狰狞的辜无生，忽然平静下来，竟也不由笑将起来。

“不错，你到底还算是聪慧之人。影无形不可以存。重生需有万全准备，你若现在死了，我只能在影界虚度光阴，直到灵魂磨灭。”

辜无生说到此处，停顿下来，叹出口气。

“三年来我一直看着你，多少知道你些心性。你如今于这个世界，尚还没有任何牵绊，如今更是修为尽失，倒有些破罐破摔的底气。”

“我辜无生，除却求得重生之法，别无所求。倘若你照我的意思行事，自是有无尽好处。”

徐子鸣看着不远处的辜无生，知道其所言非虚。作为一个宗门倾心培养的天才，辜无生本身便是一个难以预料的宝藏。甚至于，当年若没有叛逃，今日谴神宗的宗主可能便是他了。

而其中秘辛，徐子鸣倒没有询问。

人这种趋利避害的生物，自然会选择最有利的道路，辜无生也不例外，当初，一定是有更符合他利益的事他才会叛离谴神宗。

“你同我，如今已算是分不开了。”辜无生继续说道，并向前迈出一步，正欲开口，却察觉到门外店小二的脚步声。

“客官，桂枝汤熬好了！”

“罢了，我会先助你将灵物复苏，重连根骨。”辜无生忽然身子下沉，双脚已隐没于阴影中，逐渐只剩一颗头颅，似乎疑虑一下，又道:“你好好活着，对我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