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睿智,别装傻啊,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你得将那秘籍给我。现在天色晚了,‘百花醉’姑娘累了,我送她回去。”
事到如今,英慈后悔自己为了找“百花醉”,欠聂子元一份人情了,抓起“百花醉”的袖子抛开。
等到四下无人,她才停下脚步。
花香浓烈的夜风中,“百花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要海天瓷了么?”
在她面前,他并没有刻意维持女子的声音,嗓音带着男子特有的低沉暗哑,犹如古琴律动,衬得那妖娆艳丽的妆容更加诡秘。
英慈怔了好会儿,才拍了下脑门道:“对哦。刚刚一激动,我忘了。”
“百花醉”不觉莞尔,佯装转身:“那要我回去跟他说对不起么?”
英慈一急之下,抓住他手腕:“是我揍的他,你道歉做什么。再说了,他活该,就算是烟花男子,也不能随便给人摸的么,至少得你情我愿是吧?”
“百花醉”隔着面纱,也能看清她目光灼灼的模样,嘴角扬得更高:“那明月坊,你也不在乎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英慈刚说完,就想到明月坊的状况,估计镇上很多人都知道,加上百凤楼这样的烟花地,八卦多的是,被“百花醉”听去也没什么稀奇。
于是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曾以为保住明月坊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不过,现在看来也未必是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是我为了某个目的,伤害到无辜的人,那我也不会快乐。或许你觉得这样很傻,可能我也是真的傻,不过我喜欢这样的自己,问心无愧。”
末了,朝他低头。“对不起,明明是聂子元找的你,却让你承受这些。”
夜风愈来愈大,好几次差点掀起“百花醉”的面纱,“百花醉”却毫无反应,盯着英慈,声音低沉到几乎听不清。
“何必向我道歉,我只是一个低贱的风尘中人。”
英慈抬起头,一脸认真:“谁不是风尘中人呢,大家活着,不都要二两碎银?运气好的,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比如我,运气不好,只能做不喜欢的事了呗。”
“都是活着,谁比谁尊贵呀。”
“男女老少贫富贵贱,不是人给定的么,其实和窑里那些器皿有什么区别,大碗就应该觉得自己比小碗好么?”
也就冯睿智那种蠢货看不清罢了。
估计他爹太差劲儿,所以不像她爹,会在做瓷的时候告诉她,每个人的好运,都像是泥巴里的水分,有可能会烧干的吧?
她刚不自觉地扁扁嘴,就听到身后传来冯睿智的声音。
那家伙竟然还在跌跌撞撞地追他们。
“杜焕义,你为何阻止我?你和聂子元把‘百花醉’藏到哪里去了?”
英慈无奈地叹息一声,又拉着“百花醉”往其他方向逃,那瞬间,他的面纱忽然被风掀开,缓缓飘落在她面前。
今夜“百花醉”涂的胭脂淡,几乎素净的精致五官,毫无保留地露在她眼前。
那眉眼不能说和聂子元好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上次她这么想的时候,门外传来聂子元的声音和影子,但此刻庭院里空空荡荡,除了两人,不可能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英慈心咯噔一跳,忽然想起二姐的话本子里提到过腹语,忍不住试探:“我们躲到哪里,冯睿智才找不到啊?聂子元,这里的地形你比我熟。”
对面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竟然下意识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