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子元见她苦恼时,头上的绿色簪子跟着摇来晃去,仿佛一棵小草,忍不住笑着摁住她的脑袋。
“为什么不问我?”
张书生命令她做的那一百只泥碗,不也是他悄悄让陆发财和其他学子一起做好了,放在寝舍门口,而后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么。
英慈见他目光如同三月春光般和煦,心中一暖,忘了自己向来不喜欢接受他人帮助,不客气地抓起他的袖子,笑眯眯地摇晃两下。
“大恩不言谢。”
几日后,书院放假,她便与聂子元一起带着冯睿智去了百凤楼。
一段时间不见,百凤楼没什么变化,姑娘和客人的面孔,却多了不少新的。
夜里放入庭院的花,也根据时节换了几样,香味带着初夏的清新。
宾客中也多了新人。
他们一个个紧张又兴奋地围坐在庭院中,不为赏花,只是想目睹传闻中倾国倾城之人的真容。
明明是”食色性也“的冲动,经过贵人们的风雅修饰,便成了“朝闻道夕可死”的荒唐。
月上枝头那刻,“百花醉”姗姗来迟。
不过,这次她扮的不再是月下仙娥,而是醉酒贵妃。
一身艳红色绣金边衣裙,衬得露出袖口和领口的皮肤仿若凝脂,轮廓精致的脸虽然被面纱挡住,但能依稀看到高挺的鼻梁,和花瓣般微微抿起的嘴唇。
他在那些达官贵人惊艳的眼神中跳起胡炫舞,不过动作少了女子的柔媚,倒是多了男子的英姿飒爽,引来叫好声一片。
英慈也看得痴了,好会儿,才觉得他的姿势、动作看起来有些熟悉,忍不住去拉身边的聂子元:“别说,跟你之前在明月坊跳的剑舞还有点像……”
可手扑了个空,侧过脸一看,那人不知上哪里去了。
他不是和“百花醉”要好么,难不成找别的姑娘去了?
上次在明月坊他也是这样偷偷跑出来,不知和谁会面……
英慈越想越气,收回手,抓起摆在面前的酒杯,将里面的酒,咕噜噜喝了个精光。
繁花,圆月,美人,好酒。
她却越酌越寂寞,只差对影成三人了。
这时“百花醉”迈着轻盈的舞姿,越过众人,来到她跟前,仿佛大唐最瑰丽的牡丹慢慢展开。
男人们都如痴如醉地伸出胳膊,想要拉住他的衣袖,英慈忍不住将酒杯拍在桌子上,起身替“百花醉”挡住那些大猪蹄子。
视线刚好与不远处的冯睿智碰上。
却见他捏着酒杯,眼神并未落在“百花醉”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被发现后又愤恨地转过头。
这人又闹什么别扭呢,她不是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在努力做么?
英慈正奇怪,就感觉手里多了一样东西,原来是“百花醉”塞了一张纸条过来,接着,他又回到空地中央,几个动作之后,结束了整段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