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观音是大姐和二姐一起做的,期间修了无数次形。
姊妹俩为了缩短工期,甚至将坯子四周码上生石灰,放在作坊最通风的地方,提前弄干。
英慈头一天见了那几只观音,脑子里只有四个字——
叹为观止。
就算她亲自动手,也要花上三五个月,才能做出那般美丽庄重的像。
微敛的眼透着心济天下的慈祥神采,持玉净瓶的手指柔若无骨,虽然还没有进窑口烧制,身上都微微放着光。
可以说每处都贴合“百花醉”的要求,和去年斗瓷大会上获胜的观音像不分仲伯。因为害怕弄坏,她们做了两只备份。
二姐这会儿来见青瓷,就是告诉她,她已经亲手将三只观音交给伙计,连同其他坯子一起挑去了窑口。
大姐不放心,亲自过去监工——
毕竟瓷观音工艺复杂,烧制温度和时间要求比其他瓷器高许多,她生怕窑匠一不小心给弄坏,让大家的心思付之东流。
因为这次要烧制的瓷器不多,英家选了一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新窑。
火门、火膛、窑床、窑墙、窑尾……都算修得精细。
只是窑匠年轻些,是之前经常帮英家烧瓷那把桩师的徒弟。
大姐用匣钵装好了三只观音坯子,便向小窑匠交代需要注意的地方。
那小窑匠听说明月房都要垮了,不耐烦地冷笑着将大姐推开:“若是英三姑娘在,说这些也就算了,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就别在这里指手画脚了。我会看着办。”
英慈刚进窑口就撞见这场景,慌忙伸手扶住大家,也不知道她不在家的时候,大姐二姐受了多少委屈,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你师傅在,也得卖英家上上下下一个面子,你算什么?”她激动之下吹了牛,“你别看这观音坯子素,工艺可不简单,与去年斗瓷大赛的瓷观音差不多,是客人订制的,要得急,不然放到市面上要卖三百两银子。若真是出了什么问题,你愿意赔么?”
“观音头上有装饰,匣钵上任何东西都不能放,还需要更靠近通风口,旁边那只匣钵挪开些,保持间隙和温度……”
小窑匠被说得无力反驳,又不知道她什么来历,竟然比自己经验丰富,心中不悦,只能伸长胳膊,把她们全推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懂得多,来这里还戴个面纱,也不嫌热。”
英慈和大姐差点没摔个踉跄,大姐先稳住脚步,又反过来稳住英慈。
刚才听英慈和窑匠的话,她的心就咯噔一跳,此刻接着面纱飞起的瞬间,瞥到英慈的脸,更是忍不住唤她。
“英慈……”
那般小心翼翼的试探,惹得英慈一阵心酸。
她小时候,娘身子羸弱,带不了孩子,是大姐代为照顾。
后来大姐成婚生子,迁就完小孩,就去伺候大姐夫,比起被爹惯坏的娘来说,身上的母性更多一些。
对英慈而言真真是长姐如母。
她生怕大姐因为心疼自己,跟二姐似的流眼泪,抢先抱住大姐安慰道:“大姐,我这样做是自愿的,我这段时间过得挺开心,很快就会没事,明月坊也会没事。”
大姐不是傻子,着急地直跺了下脚,泪水还是流出来了。
“你是不是没找到海天瓷秘方,所以才冒充杜焕义?若是被揭穿了怎么办?我听说这书院的成立,是皇上的意思,若是往大了说,你这是欺君之罪,会被砍头的,说不定还会被株连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