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高照,落在宫瓦壁墙上散发着金煌的光芒,白鸽展动翅膀从南飞来离宫门还有着大半条街道,下一瞬却身中利箭来不及嘶鸣便坠下身亡。
街道涌出乌泱穿着黑衣飞鱼服的人包围那地,百姓缩回店里捂住孩子的嘴巴关紧店门,甚至不敢看他们一点衣角。
“佥事大人。”一名锦衣卫拿出信筒递给在场唯一红衣飞鱼服男子道。
赵佥事收下信筒,面色如常:“锦衣卫奉皇命办事,却也不想与百姓如此生疏。”
说完,带着几人转身往宫内赶去。
剩下的锦衣卫纷纷敲开百姓房门。
还不等锦衣卫开口,百姓忙不迭的说。
“大人放心!我们一字都不会往外说!”
“是啊是啊……”
锦衣卫见他们知事,只拔出绣春刀用指腹磨磨蹭着:“你们是陛下的子民,锦衣卫自然会以你们为首考虑,但我们行事还请诸位配合。”
下一秒指腹滑出一道血痕,鲜血顺着刀刃直滑下。
百姓苟着腰一直表着敬意,在看见那抹血迹久颤着身子。
“大人们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
“是啊!若是乱说定遭五雷轰顶!”
锦衣卫这才收队离去,百姓见人走远了才走出门,对刚才发生的当做如无其事,心里都道晦气,却又无一人敢踏入刚刚事发地。
宫内,冰盆放在中央,升起丝丝寒气,上位坐着的老妇人头戴凤凰金钗,流苏自两侧垂下,鸽子大的宝石在她脖间生辉。
身后,女子皮肤白皙,一双狐狸眼却又不世俗媚态,小巧的鼻直挺如高月,薄厚适度的肉桂唇浅挂着笑,为她揉着头的双手却未停下:“端王之事姑母也不要太过劳神,瞧着绛儿都心疼了。”
太后裴氏欣慰的拉住着她的手,示意她去坐着:“先帝共有六子,皇储之争就薨了三个,剩下的三个,一个便是远在浙阳的`胜者’——端王,一个便是冷宫出生捡着漏的皇帝,还有一个身残又不得宠自小就被遣在孤鸣寺。”
太后抿了口茶继续说着:“端王仁义宽容以民为先若是登基必为明君,到那时端王母妃李太妃一族如日升天可入四大世家鼎立为新的一脉。
而裴氏身为四大世家之首并在朝中独大必会得端王厌弃。
于是我提前昭见了冷宫皇子,并且在第二日早朝拿出了先帝遗诏。
遗诏封冷宫六皇子为新帝,赐六皇子名为亓镇,意为端天下平安康。
又以雷霆之速赐地浙阳,将端王远派,浙阳地势条件人文都不比其他郡,又远离京都,不靠外域,不会有放虎归山之忧,另一方面考虑的便是端王说不定会带动浙阳农商。
此事一出……唉……我质疑过自己当时的选择,但……未成后悔过。”
裴霜绛听着前朝秘辛自然不会多嘴问遗诏一事:“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黎民皆如此更遑论天家人?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不无道理。”
太后说着:“是啊,更遑论天家,皇帝七岁被我推上帝位,如今已有二十有八,而大权依旧在我手里,怕也是着急了,害怕我对他下手,至今后宫妃嫔无一人有喜讯,为保全自己的后路又对端王及世子下手。”
“只不过千算万算没想到端王夫妇双双自刎,证清白保世子,此事让魏首辅知晓,怕是不知有多么寒心。”说到最后,太后想到那个场面竟然笑了出声。
裴霜绛一旁细细听着,默不作声。
“报——”
“锦衣卫佥事赵同求见!”
见太后额首,裴霜绛才道:“佥事大人请进。”
赵佥事大跨步进殿双手捧上信筒:“太后料事如神!这是浙阳来的信。”
裴霜绛接过信筒打开一瞧,冲太后微微点头,而后拿出早已假造好的信塞了进去:“还劳烦佥事大人再跑一趟陛下那,今日动静如此大陛下定也听到了风声。”
赵佥事抱拳:“裴小姐说笑,这都是臣该做的,那臣便告退。”
“赵佥事慢走。”裴霜绛回应道。
待门再次关上。
轰隆——
雷声刺耳接连响起,浩瀚晴空不知何时被乌云笼罩,来势汹汹的雨水接连砸下,发出淋叮声响。
太监收走了冰盆,在关上窗的那一刻被太后叫停。
只见太后失神的望着窗外:“……变天了。”
裴霜绛拂手,太监退下。
她走到了一边取下大氅披到了太后身上系好:“既然变天,姑母更应注意凤体,万不能受凉了。”
太后才回过神,拢紧了大氅:“时候也差不多了,你去御书房保下世子性命,至于皇帝……丧兄嫂,我体谅他,你带人端一碗安神汤过去。”
“是。”
淳心执着伞跟在裴霜绛身后,雨水如雹落的毫不留情,恨不得一次性将存量下完。
嘭——嘭——
延杖掺杂在雨中,飓风撼天,雾沉沉的天闪过光亮,在下瞬又袭来惊雷。
那人趴在长凳上,褪下外袍,延杖一棍棍混着飓风打下,镶嵌其上密密麻麻的尖钉沾染着血,白色里衣也被血水全部浸湿,而他却暴着青筋,紧咬着牙关不肯出声,任凭雨水落到身上袭来的凉意与身后刺骨的痛意混为一堆。
执刑的禁军站为两列,面不改色盯着人。
“这血腥之地怕是冲撞了裴小姐,不知道来此是为?”康郎中令打着马虎眼道。
裴霜绛看凳上人尚存气色,应是刚行刑就倒也不着急:“魏首辅身体如何?太后近日担心,差点还派了御医去瞧,这不被我劝住了,想必现在赏赐已到了魏府。”
康郎中令揖手道:“太后宽厚仁慈,裴小姐温娴,我奉命督察行刑,这不才第三十棍吗,还有七大七十延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