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动地的惨嚎从怪树的整个身体中崩裂而出，它看起来没有嘴，但此时又好像全身都是嘴，它的每一条根茎、每一根枝桠都在声嘶力竭地舒展着极致的苦痛。z的躯体在这惨嚎中像绷紧的鼓面一样抖动起来，内脏仿佛被一只透明的利爪从腔体内刨出，挂在永恒虚空中片成薄可透光的刺身后被敬献给不可被凡人认知的伟大存在。

在那极致的痛苦之中，z的手臂不但没有一丝放松，反而进一步锁紧，缓慢而坚定地持续卷绞，将怪树的躯壳，从身体中拉扯出来。那可怖的倒钩、悚然的毒刺，牵连着殷红的血肉，被一点点从脊椎、盆骨、股骨上剥离。

极致残忍的酷刑之中，z仍然一言不发。

e当然不会坐视着z逐步摆脱混沌之兽的钳制，他悍然出手，且一出手就是杀手锏。

“心象世界，一念无悔。”

于是，整个世界在z的眼中，彻底颠倒，荒莽的原始沼泽转瞬间被一片泛着星光的黯淡的浅池取代，那浅浅的池水不过刚刚没过脚踝，但却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空间，容纳着宇宙万物、星河寰宇，容纳着一切的时间、因果，甚至是，真理，散发着暴虐的优雅。z在一瞬间就洞悉了一切，他不是这股力量的主人的对手。因为他与这浅池，是同源的。那不是e的力量，他只是这股力量的容器，力量的主人还在更高的维度。

“你应该清楚，能突破三道关卡来到这里，已经是x牺牲生命的结果了，他的心象世界虽然强大但并不稳定。你撑不到神座御前，那借来的力量就会溃散，无魂者。”

e平静而冷漠得叙述着残酷的现实，z的力量，过于棘手，即使z是在混沌之兽的钳制下，初步打开心象世界的他也不敢疏忽大意。他在等待，这借来的力量完全展开。他认为这是一场赛跑，只看是z能先一步摆脱混沌之兽的钳制还是他先完全展开心象世界。

“你甚至连我都无法击败，更不要提击败祂把那人救出了。”

“那你已经完全搞错了，你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刚刚那段废话前把这借来的力量催动到极致然后引爆，去寻找那万分之一的，和我同归于尽的可能性。而现在，孬种，你已经注定万劫不复了。”

z的声音像冰冷的钢锤一样砸在e的心上，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将虬结在他躯壳深处的怪物像毛线团一样加速卷起，尽管他的躯壳已经皲裂破碎，鲜血淋漓。

“心象世界，永恒之锁。”

完全超出了e想象的心象世界骤然浮现于战场之上。

这是超出一切情报之外的力量，z从未动用过的能力，即使是在残酷血腥到极点的三百年战争中，z坐视着同伴、战友像镰刀下的麦子一样死去，他也未曾动用过分毫。事实上，长久以来，是他在规避着这股力量，是他在躲避着永恒概念的束缚。他曾坚信，这就是弑杀恶神的最终杀招，然而那片浅池粉碎了他的想法，祂甚至容纳了永恒，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虽然还是不够看，不过，用来杀你，已经足够了。”z已心如死灰，然而，这里还有一个应死之人。

永恒的力量瞬间释放，在无限的时间之中，将e彻底磨灭，没有任何的攻击，没有任何警示。只是最纯粹的时间冲刷，可怖的熵增原理就将e化为最原始的基本粒子团。e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因为一切的一切，只发生在z思考的瞬间。光，是宏观物体运动速度的上限，而思想，是无限快的。

z默默解除了心象世界，口鼻溢出鲜血，跪倒在地。“锁”的力量，过于强横。且只有永恒才能驾驭永恒。这是用即必死的能力，动用了它，就相当于坐上了一辆卸掉了刹车后被加速到三百公里每小时的破车，极致强横的意志只是把握这颠簸的方向盘所必须的手段，而这在往死亡之渊坠落的狂暴之路上也不过是拖延片刻罢了。

在解除心象世界的一瞬间，z被来自不可知之地的宏大潮流冲刷贯穿，彻底分解。

e，死了。

z，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