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话题就转来了谭梦身上。
喻过观察着谭梦,明确看到她淡漠的脸上,黑白分明眼眸一片古井无波,整个人透着一种在诉说别人故事的平静无情。
谭梦淡淡开口:“上一次我是偷溜出的家门找你,并不知晓傍晚时分家中又来了客人来向我提亲。那户人家你也认识,桃花街上的呈记布庄呈家,听说他们抬着几箱子沉甸甸的金银,就直接找上门来求娶了。”
“呈记布庄?”喻过万万没想到。
他记得呈家只有一个先天痴傻的儿子,二十好几了年纪,常年深居宅院中不见外人。
而且印象里,很多年前那位就抬过过好几个妾进家门,据说是呈家老爷想要趁早把香火传下去。
“呈家为什么要向你提亲?”喻过不解,仔细观看着谭梦这身打扮。
光看脸是白白净净的,笑起来时嘴角会带着双梨涡,弯弯的眼眸中仿佛缀着星辰,确实容易让初见面的人觉得,这是个讨喜且漂亮的小姑娘。
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行为举止像个少年郎,说话语气像个皮猴子,穿着打扮也不和其他同龄女子一般,着重于对镜打扮。
说好听些叫做个性,说直白些就是惊世骇俗。
呈家有什么不告好人的想法?
不等喻过问出口,谭梦又继续淡淡往下说道:“据说是呈家人撞见过我和你在外面一起,四处打听来了我的消息,最后找到我家,夸我不仅活泼有趣,举手投足间还有满满当家主母风范,想要让我嫁给他儿子做正室,日后我生的儿子就是呈家唯一继承人。”
“我呸,呈家人不要脸!”
喻过愤愤说道:“我唯一一次和你在外被人撞见,是见到有良家女被调戏,你和我在暗处看到这一幕后便驱使了狗去解围,赶跑了那被狗咬的哭爹喊娘的男人,就这么巧的?正好被呈家人看到了?”
“真是龌龊!”
“只是算盘打得再响,呈家人也只能空欢喜一场。”谭梦说到这,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我偷偷离开家去找你,且一去不返,呈家人以为是我爹娘变卦不愿意了,便对外道出了我娘早就收了他们家几匹上等布料,不消几日,附近人人皆知我娘为了一些衣衫布料就将女儿卖了不说,还翻脸不认账。”
喻过听到这,放心地也跟着笑了,想到谭梦家中情况,隐约猜到了结局。
果然,只听谭梦继续往下悠悠道:“呈家和我爹娘互相拉扯好几天,把我爹曾找呈家亲戚借银两去吃喝玩乐的事情,也彻底抖了出来,一连鸡飞狗跳好多日,呈家人确认我是真的不见了后,甚至还求助了城主府。”
说到这,谭梦似是想起了什么,略微有所停顿。
“有关我的消息自然是石沉大海,我爹和我娘受尽了白眼和议论,又不堪其扰呈家各路逼着还钱的手段,最后把我那不到两岁的幼弟送给呈家人,说是给呈老爷那傻儿子做养子。”
“后来啊,我听叶婶子在学堂里念书的孙子告诉我,我爹娘送走我幼弟后,一个整日以泪洗面,一个干脆整日不着家,后来没几年就突然有一天消失在了清河城,指不定是被什么鬼怪掳走了。”
“这时候,听到我们讲话声的叶婶子冲了出来,捂着她孙子的嘴连忙向我道歉,和我说都是小孩子瞎编的。”
“许是叶婶子认出来了我,颤抖着手指着我半晌没能说出来话,我不想引人注目便转身离开,不再打探有关的事情。”
谭梦虚虚笑了笑,有些感慨:“就算那一次我不去找你,不登上改变了你我命运的船,不去梦仙居非要一探究竟,我的人生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抵是我这人没心没肺吧,丝毫不在意爹娘养育我多年恩情,对他们也没有牵挂可言。”
谭梦缓缓说完,偏过头和喻过对视,将一张船票递给他。
“我想,我应该是不需要和曾经道别了。”
“船来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