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阁中,虽没有提起流寇之事,只暗中加强了守卫,但她没有想到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悄悄酝酿。
那院子干净明快,草木别致,月窗木廊清幽僻静。侍女将她引入后院,此处更是烟雾缭绕,柏羽青垂。
眼前是一处从山泉凿引下来的圆形温泉池子,冥岩披着发正半躺在烟雾升腾的池中,一旁的侍女跪着为他斟好了酒,就便退下。
冥岩闭着眼,肩上凝有水迹,如玉似浸而清,良久才开口,语调生疏,虽近极远,“所来何事呢?”
“属下,自是来请罪的。”寒影告手,诚恳的单膝置在池边的铺石上,低着头,瞥一眼,只见水汽氤氲中那侧脸冷毅,薄唇讥诮。
“请什么罪啊?”他执起红色玛瑙质地清透的酒杯,饮下一口酒,清洌如怡,并不看她。
“前日属下多有得罪公子,还请公子见谅。”那晚在小屋,她于早间清醒,只发觉自己一臂的袖子全被撕去,后肩伤势竟有好转。
而他就站在门口调笑答曰,“若不撕去袖子,难道撕去整件衣服吗?”
“你是不是觉得别人都是傻子?”他口吻轻蔑,怎会不知她的心思,此刻她故作笨拙狭促,不过是探他的口风,是敌是友?
想来拿捏他,自不量力!
“若论算计那不是班门弄斧嘛!属下一直认为自己资质愚钝,那还不是仗着阁主厚爱,铁定早就被人陷害。”
又见他神色冷漠,口风严谨,犹如顽石,她便自吹自擂,“所以属下一直在宫中恪尽职守,尽自己最大的衷心,当请公子明鉴。”
“哦,那你还是退下去,你那些弯弯绕绕之事,自个回去理理清楚,而这事且到此为止。”他眼眸半垂,神情慵懒起来,似乎无暇再搭理她。
“多谢公子。”
她只一句,再无言,也不再寻思,便起身告退,可就在她转身的当下,身后闻得那清冷无比的调子。
“话多说无益,想清楚了再来找我,有的人不必出手,自会铩羽。然或能保你一命,而你也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既窥视深渊,不若成全了你。”
这话似告诫似提醒,但却是明着要挟,她紧握手心,怕是要格外小心,这是终于盯上她了吧。
夜间,内室里只一盏油灯,光线幽微,谈话的两人亦是愁绪不明,一个背靠着梳妆台坐在鼓凳上,一个立在楎架前以手支额。
“事到如今,我们走便是。”
阙歌来回踱步,对于寒影的陈述,尤感不安,那帮人一向阴险叵测,为今之计只有趁机逃离。
“可是现在走未免仓促,只是冥岩洞悉了在万利的账,约莫其他,话虽圆了过去,但他要对付的是我,阙歌,不如你先躲避一阵,随形势而动。”
她知道阙歌不会独自而去,更不会对她不管,可恨冥岩为了一己之欲,竟拿捏住了她那无疑可以被定死的两项背叛之罪。
“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只是飞镜被派往了边陲,若我再被派往别处,只怕就是他动手之时。你心存良知,即便洞悉到事物变化,可是想法未免有些天真,以至于舍本逐末。”
或许那个人就是看中了这点吧,她外在执着讥诮,可是内心如水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