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称得上美酒的有很多,桂花酿当然算得上其中的一种,这其中尤以黄泉客栈的桂花酿最为知名。据说黄泉客栈的桂花酿是用八月的桂花做成的泥封口,然后埋在丹桂树底下,过十八年后再从丹桂树底下挖出来。因此桂花酿极其的稀少,不光是酿造工艺的繁杂,更在于八月桂花的难得,每酿造一坛桂花酿,就需要耗掉至少二十斤的桂花泥。黄泉客栈每年最多也不过产出三十坛,而在黄泉客栈公开售卖的也不过二十坛。因此黄泉客栈的桂花酿从来不是按坛或者按瓶来卖,而是按碗来卖,当酒价最高的时候能够达到一万两黄金一碗,而酒价最低的时候不过一两银子一碗。一两银子与一万两黄金购得的桂花酿当然是同一种桂花酿,黄泉客栈向来是童叟无欺。
黄泉客栈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因为它与两个地方密不可分,一个是黄泉镇,黄泉客栈是黄泉镇上唯一的客栈;另一个是药王谷,黄泉客栈是江湖人进入药王谷的唯一方式。据说药王谷的人每天都会在黄泉客栈出现,选择那些前来就诊的病人,然而却没有人知道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因为那些从黄泉客栈里消失的人,没有谁知道他们到底是被药王谷的人接走了,还是已经死掉了。凡是来到黄泉客栈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黄泉客栈,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将死之人。
沈小石手中端着一碗桂花酿,轻轻抿着,浓郁的酒香与桂花香交织,带给人一种沉沉欲醉的感觉。桂花酿当然是黄泉客栈的桂花酿。黄泉客栈的掌事人姓罗,名震天,江湖上都称他恶鬼刀狂。他曾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一手鸳鸯蝴蝶刀,在江湖上难逢敌手。大概十年前,罗震天误遭对头陷阱,中了莽花毒,虽然他拼着全力将仇人手刃,而他自己也已经毒发,眼看不治,挣扎着来到黄泉镇,便从此再也没有出去过。江湖上便不再有恶鬼刀狂,世人皆以为他已经毒发身亡了。然而沈小石却是少数几个知道罗震天未死的几个人之一,因为就是沈小石将罗震天送到黄泉客栈来的。罗震天早已面目全非,纵使在江湖上出现,也没有人认得出这个曾经烜赫一时的刀客。
“我实在不是很懂,像桂花酿这样好的酒,你们偏偏要用碗来盛,真是暴殄天物。”沈小石刚刚呷万一口酒,“即便不用爵,也可以用樽。”
“世上怕是没有比古月轩的女儿红更好的酒了。”罗震天笑道,“桂花酿在我们这等俗人眼中当然算得上是好酒,对你沈小石来说,怕不是跟水没有差别。”
“酒当然是多多益善。如果世上只有女儿红,那该是多么枯燥的事情。”沈小石又呷了一口酒,“魏老三最喜欢用碗来喝酒,我想他会很喜欢这里。”
“再好的酒也禁不住魏老三这样鲸吞牛饮。我早就说过,魏老三迟早会倒霉在酒上。他每次看到酒,就像是看到赤裸的女人。”罗震天将碗在手中转着。
“如果在他面前有一个赤裸的女人和一碗毒酒,我想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那碗毒酒。”沈小石叹道,“他总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有沈小石这样一个朋友,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罗震天笑道。
“我有时很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朋友总是喜欢将这些麻烦的事情推给我。”沈小石叹道。
“因为你是沈小石。”从门外走进一个青年,大约二十六七的年纪,一身白衣,手中拿着一把仕女的扇子,做出一副名士的派头。
“我实在搞不懂,你为什么总要做这些无聊的派头。”沈小石摇头道。
“因为我不喜欢等人。”青年说道。青年名叫轩辕悟道,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但是却没有人敢真正的小看他,因为知道他的人太少,了解他的人太少。他曾经说过,世上只有三个半人可以和他交朋友,一个是沈小石,一个是慕容云阳,半个是魏老三。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魏老三大发脾气,对于自己只是半个很不满。轩辕悟道说道:“因为你总是会喝光我的酒。”听到这句话,沈小石、慕容云阳都大笑起来。魏老三只好重又坐下,将一碗桂花酿灌进肚子里,令轩辕悟道好一阵心疼。
轩辕悟道是药王谷的小谷主,知道这个秘密的江湖上只有三个人,沈小石,慕容云阳,魏老三。他不曾用过自己真实的身份,江湖上广为人知的是兵器谱排名第十一的萧十一。他原本并不叫萧十一,而是取的萧肃然,十年前,李玄机排定兵器谱,将他的流星锤排在第十一,便改名叫做萧十一。他一向对自己的排名很自得,因为流星锤是他不经意学成的一件小本事。他常常自称天才第二,因为在他的前面是沈小石。
“我喜欢等人,尤其是有美酒相伴的时候。”沈小石淡淡的说道,“胭脂醉,你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