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卖花的小姑娘(下)(1 / 2)惊鸿侠影录首页

在甬长的的春花街,花婆们像是涌动着的蛆虫。在她们中间,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就像是在一盆清水当中投进了一粒小石子,出现许多涟漪。小姑娘的生意很好。来春花街寻乐的男人们看着那些卖花的老货,虽然嘴上不曾说,心中早已生厌。此番看着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再买上一束盛放着的鲜花,似乎窑子也能逛得更爽快些。更有那手脚不干净的老嫖客偷偷地在小姑娘的脸上或者屁股上摸上一把,便觉得有些趣味,将手放在鼻孔下轻嗅,似乎也能闻见淡淡的花香。

小姑娘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没有人知道她是从那里来的。在今夜的春花街,她是第一次出现,却像是已经来过很多次。那些花婆见她生意好,心中不忿,向要寻她的不是,却被藏在袖中的短剑吓走。花婆们只好躲在远处窃窃私语,像看毒蛇似的看着这个卖花的小姑娘。

夜路走的多了,总会遇见鬼。春花街,虽然是在天龙会这个最大扬州城黑帮的荫庇下,但总有些小混混、小流氓托庇在春花街为生,寻些事故,讹些钱财。天龙会很少会去管,只要不是涉及到春花街的核心利益,天龙会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冷眼旁观发生在春花街的那些小小事故。

浑六便是这样一个靠着春花街为生的小混混。他时常在春花街寻些事端,讹些钱财,从来没有失过手,因为他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惹。因此他一直生活的很好。每当赚了银子,他也会去销金窟里快活一把。当然他也愿意到相熟的窑姐儿那里泄泄火。他每当想起春秀那光滑的身子,淡淡的体香,欲迎还拒的姿态,媚人的眼睛,樱桃似的小口,呵气如兰,下体便会突然鼓胀起来。

浑六摸了摸干瘪的口袋,朝地上吐了一口深深的浓痰,骂骂咧咧:“狗娘个球的。”浑六不是一个人做生意,他有两个同伴,一个叫做龟七,一个叫做蛋八。龟七笑道:“六哥,你家小娘叫我喊你哩,说你好长时间不去了,怪想你的。”浑六依旧骂骂咧咧道:“这狗娘养的臭婊子,怕是想老子口袋里的钱。”龟七笑咧咧道:“六哥,那小娘可是对你情深义重呢!”浑六骂道:“狗球日的,若不是老子口袋里没钱,必把那臭婊子整治的下不了床。”龟七笑道:“这条街上谁不晓得六哥有根好枪棒。”

三人正坐在一个茶摊上说着浑话,便看见那个卖花的小姑娘缓缓的走来。浑六“咦”的一声道:“今日怕有些钱钞花了。”龟七道:“六哥又看上哪个不开眼的老货?”浑六指着小姑娘道:“有小货,却找什么老货。”

浑六在春花街最常干的营生,便是在那些花婆子手中讹银子,美其名曰:保护费。浑六晓得春花街最不好惹的是窑子门前的龟公,其次是窑子里的老鸨,其三便是那些佩剑佩刀的江湖人。他曾亲眼看见那些人一言不合,便刀剑相向,鲜血直流,身首两断。所以浑六每当见了那些江湖侠士,都是躲得远远的。

浑六对自己识人的眼光总是很自信,所以他在春花街生活的很好。在春花街,最好惹的是那些往来行脚的小贩,以及穿红着绿的花婆。这些人往往都是穷苦人干的营生,所以在他们的背后什么人也没有。花婆当然是一群肥羊,因为她们的生意总是很好。

浑六三人装腔作势般拦住小姑娘。浑六道:“卖花?”小姑娘像是没有见过这样阵仗,身体哆哆嗦嗦的抖着,只把头轻轻点了几下。浑六从花篮中取过一支花束,放在鼻孔下轻轻嗅了几嗅,说道:“不香。”龟七笑道:“六哥除了婊子身上的味道,能闻得什么香味!”浑六问道:“几个钱?”小姑娘颤巍巍的伸出三个指头。“三文钱?你倒做得好生意!”浑六将手一伸,喝道:“拿来。”龟七在旁笑道:“小姑娘,今天算你运气。这条街都是六哥罩着,以后六哥给你做主。”小姑娘却直愣愣的站在那儿,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本来就是个傻姑娘。

忽听小姑娘“啊”的一声叫起来,原来是蛋八径直往小姑娘身上摸索,将她吓了一跳。浑六笑道:“老八果然是急火鬼。”复又向小姑娘道:“这条街上做生意不容易,你可知道?”小姑娘轻轻摇了摇头。浑六将小姑娘手中的花篮一把夺了过来,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喝道:“现在你可晓得了?”龟七笑道:“六哥果然爽直的很!”

小姑娘仿佛要哭了出来,将手伸进衣袖之中。这时却听有人高声喝道:“光天化日,竟敢调戏良家妇女!”浑六回头便看见有个少年对他们怒目而视,又抬头看了看天,哈哈笑道:“光天化日,小子,哪来的光天化日?”少年有些难为情,仿佛做了一件糗事。浑六喝道:“哪里来的臭小子,也要学人英雄救美。”少年强作精神道:“你们赶紧离开,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浑六听罢少年之语,笑道:“你要怎么不客气?”

话音未落,便见一道黑影疾驰而过。原来是蛋八挥拳朝少年打去。少年丝毫不惧,一伸手将蛋八右手腕握住,略一侧身,右脚往蛋八小腿上一踢,扑通一声,就见蛋八摔了个狗啃屎。浑六大喝一声:“好小子,难怪敢多管闲事!”

浑六慢慢将腰间的刀抽出来,这是他在春花街的倚仗,每当他将剑拔出,那些小商小贩以及那些花婆子都会面色蜡白,乖乖将怀中的银子交出。他知道,一把刀永远都比一张嘴更有用处。

少年虽然有些羞赧,但似乎并不害怕。他看着浑六拔出刀,眼睛露出炽热的目光,就像是饿狼遇见了羊群,色鬼看见了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浑六看着少年的目光,心中却泛起一股不安的情绪,似乎他遗忘了什么。

浑六看着少年的目光,想要后退,但他知道后面没有路。他很小的时候就在花街柳巷里混,他无父无母,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打哪里来的,仿佛一开始他就在花街柳巷。有人说他是某个婊子生的。他对此很不满,却很无奈。他每天都在磨刀,希望将那些婊子养的都杀掉。浑六看着少年,仿佛他也是婊子养的。杀一个少一个,他这样想。

但是他从来没有杀掉一个婊子养的。浑六的刀很快,因为他每天都在磨刀。他在春花街看过很多江湖人打架,看到过刀是怎样将人劈成两半。他对刀很痴迷,因为他见过刀的厉害。当他佩刀在春花街行走时,就像是王爷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将军在检阅自己的士兵。

他的刀一闪而过,就像是夜空划过的流星。刀名决河,势如决河。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挥剑而出,剑如长虹。浑六眼前只见景观闪过,便觉脖子一凉。决河刀尖清脆的落在地上,他握住刀柄的手瑟瑟发抖。一柄剑,一柄能够杀人的剑,顶在他咽喉之处。不知为何,浑六深深咽了一口唾沫。

“你为什么这么弱?”少年有些不解。当他看见浑六拔刀的时候很疯狂,然而一切却结束的太突然。他没想到浑六狼狗似的直直扑上来。他想起师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拿剑的不一定是剑客,拿刀的也许只是个屠夫。

浑六听见少年的话,感到屈辱,面色蜡黄,然而却不敢动,甚至连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少年突然间像是泄了气,向浑六等人说道:“你们走吧。”浑六听见,像是死囚蒙赦,领着龟七、蛋八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