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莫声声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琉璃瓶,轻轻摇了两下放在木桌上,那瓶中不知道装着什么,竟发出比烛火还要亮的暖黄火光。
那缕光瞬间照亮了整间驿馆客堂,莫声声将川川抱起来放在腿上,朗声道:“看清楚了,姑奶奶可不是女鬼,我们小豆包也是个有血有肉的豆包,不是什么小鬼头。”
小豆包童言无忌地握着小拳头用力一挥:“小鬼头!”
手腕上的铃铛被晃得格外响,逃亡的几人面色仍是惊慌失措,一言也不敢发。
莫声声的娇俏的脸蛋映在那缕光亮里,眼里仿佛聚着两颗星星,发间也闪烁着点点星光,嵇行夜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有片刻失神。
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问那几人,“你们怕她的铃铛?”
此话一出,其中一个胆子略大些的青年人颤颤巍巍地指着铃铛,“女鬼每次出现之前,也会有铃铛声,不过比这声音略大些。”
另一人此时也附和道:“对,我也听到了。老话儿都说铃铛招鬼……”他说到此处,又壮着胆子转向莫声声,“小娘子,你还是把这铃铛摘了吧。”
莫声声闻言,鼻子里轻哼一声,“哼,七尺男儿,芝麻大的胆子。我偏不摘,那勾魂索命的女鬼若是找过来,我替你们降了她便是。”
看她态度执拗,几人也不敢说什么,饭都没吃完便匆匆收了碗筷回房睡觉。
嵇行夜从怀中掏出钱囊,取出一贯铜钱交给驿丞,“可还有吃的?若是没有米饭,黍米、锅贴饼子或者馒头都可以。”
驿丞道了声“有”,接下铜钱刚准备去后厨重新做饭,莫声声却从怀中摸出一粒碎银,“吃什么黍米馒头,我刚还听见你后院的鸡在叫,我要吃小鸡炖蘑菇,现在时辰尚早,你去杀只鸡炖了。”
驿丞眼馋那粒分量不轻的碎银,伸出手却又不敢接,目光在嵇行夜和莫声声两人间来回逡巡,等待二人做出最后决定。
嵇行夜知道她因为刚才的事情心里不太舒爽,只浅浅一笑,对那犹疑不定的驿丞说:“去吧,我们莫姑娘还在长身体。”
正在长身体的莫姑娘将手背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驿丞进了后厨,留下一句遮遮掩掩的鬼话:“那个,我去厨房监工,省得他收了我的银子偷工减料。”
闹着要吃鸡时的阔绰,实际上已经是莫姑娘最后一次阔绰了。当酒足饭饱的几人坐在客堂中,面对驿丞询问要几间房时,一向讲究的莫声声便假装不经意地撇过脸,不回话了。
嵇行夜看出了她的窘迫,对驿丞说道:“两间人字号房。”
说罢他一手抱起一个,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往楼上空房走去。
客房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很干净,一张小床,一张方桌,桌上放着火折子和辨不清原状的烛台。
嵇行夜将两个孩子和包袱都放下,刚准备铺床,却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他打开门,发现是莫声声。正要问她还有什么事,莫声声一言不发地走进房中把小豆包抱走了。
嵇行夜一愣,莫声声转头对小豆包说:“川川,今晚跟声声姐姐睡,姐姐给你看个好玩儿的。”
小豆包勉强撑着眼皮点了点头,便靠在莫声声肩头睡过去了。
嵇行夜哑然失笑,随即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