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你稍微年幼一点的时候,上高中,差不多也是这个季节,报了一个前往悉尼的夏令营……当时我母亲一心要我出国读大学,希望能提前去了解下留学的事情。正好赶上澳大利亚联邦和西太平洋共和国外交关系不错,于是我就那么去了。”
林疏影把一杯芒果奶茶递给少女:“找个地方坐下,这里工作日没人的。”
明晃晃的日光洒在午后的奶茶店里,树梢上的蝉精力十足地嘶鸣着。
安昔在男人对面的卡座乖巧地坐下。
“事情发生很突然,我记不清是哪一天的早晨了,太阳突然就没有升起。”男人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嘬着奶茶:“绝大多数我的同学们要么第一时间变成了怪物,要么被怪物杀死了,整个夏令营就跑出来我一个人。”
他无神的眼睛望着天空:“我躲在食堂仓库旁边的厕所隔间里,一直到外面没有声音了才敢出去……地上全都是血,还有尸体,只有七八个军人拿着枪站在血泊里。我哭着跑出去,他们就收留了我。”
“他们为什么救你?”安昔疑惑地问:“那个时候不是已经处于战争状态了吗?”
“你没在西太平洋共和国长大,不会理解。”林疏影坐直身子:“对我来说,看到共和国的军人的一刻就知道自己有救了。”
他沉默了片刻。
“罗兰就在那些共和国的军人当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林疏影放下奶茶杯,有些释然地说。
安昔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诸国总共向澳大利亚派遣了足足十几万军队,包括新罗马的海军陆战队,阿契美尼德的雄鹰军团,戴伯格的大公爵,以及西太平洋共和国的第六集成军。”男人扳着手指:“但是这些人仍然是杯水车薪。”
“我看过相关的资料,”少女有些迟疑地说:“我父母曾经是共和国渊港所的研究员……”
“包括澳大利亚联邦的本地人,大家在一起待了三个月……”林疏影平静地看着窗外:“一开始的时候,战士们在战斗,难民们躲在难民营里。很快,海路就不通了,各国的士兵们一个个死亡,成年的难民也不得不加入战斗。再后来,成年的难民也几乎死光了,孩子们拿着他们父母的武器也开始作战……”
“因为不战斗就会死,就这么简单。”男人转过头,望着少女:“幸运的是,很快,一种瘟疫在我们的营地当中传开了。”
“感染过那种瘟疫的人,都会变成启示者。最多的时候,我们曾经和数万名启示者一同作战。”
安昔瞪大了眼睛:“等等,不是说最初的启示者——”
“只有我们七个对吧?”林露出一个意义难明的微笑:“那是因为,其他人都在接下来的作战中死去了。”
少女捂住了嘴。
“比怪物更可怕的是饥饿,和缺乏药品。营地里的物资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消失,就在我们撑不了几天的时候,和雄鹰军团一同前来的学者们,终于测算出了造成这一切的根源——‘门’。”
林疏影把奶茶喝干,放在桌子上:“凭空出现在悉尼上空的虚境之门,从深渊中吐出了无穷无尽的怪物,造成了这一系列惨剧。死,不是问题,我们都知道自己活不过下一周。但是怎么死得有用,是要考虑的。”
“整个澳洲还剩下的所有活人聚集在一起,他们都是启示者。”男人低着头:“戴伯格联邦的大公爵率领着我们,向着‘门’所在之处进军。很快,大公爵就死了,指挥权移交给了旧世联盟的外交官;外交官第二天也死了,由新罗马的老兵继续带领我们;老兵在第三天也死了——”
“最后,罗兰哥带领着我们剩余的几千人,来到了‘门’前。”
“罗兰说能赢,我们还能赢。”
“我当然是不信的,但是反正我也活不了了。”
“剩余的启示者,无一不是运气、力量都站在诸人顶点的。学者们和战士们一同做了一个计划,并且公示给了所有人——用所有人的性命,向着门做最后一搏。”
“大家都同意了。”
“在最后一天的夜晚,剩余的部队分成三支,两支诱敌,一支主攻,诱敌的部队再也没能回来。罗兰亲自率领的人们到达了门前,在击杀了地面上剩余的怪物,暂时净空了整个门周围之后,他的军队只剩下七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