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林疏影是被热油的香味唤醒的。
他前一天是凌晨一点半才到家的,睡得比往常要安稳一些,没有做梦,所以今早起床还能保持一点清醒。男人揉揉眼睛,走出自己的卧室,看到他那将近一个月没有使用过的灶台居然是点着火的,淡蓝色的火焰让他觉得有些恍惚。
站在灶台前的,是昨天他捡回来的那个脾气古怪的大小姐。
安昔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他的围裙和袖套,长长的栗色头发扎在脑后,正在擀案板上的面团。在厨房旁边的小桌子上,带着一个缺角的瓷盘里已经盛着两张金黄色的饼。
少女看到他走过来,露出了一个诡秘的微笑:“早上好啊,林先生。”
“呃,大姐——我是说安昔同学!”林疏影立刻高举双手做出投降姿势:“你……会做饭?”
“我父母长时间在悉尼出差,我不会做饭的话难道把自己饿死?”安昔翻了个白眼:“倒是你,你不会做饭?”
“会,但是仅限能吃……”男人叹了口气:“真难为你还能从我的厨房里找到原材料……”
少女把面饼铲进平底锅:“我打开冰箱的时候差点被熏晕过去,我建议大叔你每隔几个月清理一下你的冰箱。”滋滋作响的油花中,她翻动煎得金黄的面饼:“不过还好,鸡蛋没烂掉。”
她举起铲子,面饼被精确地甩到了桌面上的盘子中:“大叔,你不是急着上班吗?还不吃?”
“那个看起来很不妙的馅是什么?”林疏影有些惊恐地看着面饼上流出来的红色液体。
“红糖浆啊!”安昔转过身,愤怒地挥舞着铲子:“没吃过红糖馅的糖饼吗?”
男人狐疑地看着他——老实说,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几个会做饭的年轻女孩,包括莫妮卡。他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卷起袖子,用两根手指掂起刚出炉的糖饼,尝试性地咬了一口。
面饼焦脆得恰到好处,带着谷物和热油的香味,混合着醇厚且滚烫的红糖浆,几乎让林疏影流下泪来。他停顿了一下,三下五除二地干掉了这张刚煎出来的糖饼,抹了抹嘴:“太好吃了!大小姐,你真是天才!”
“哼,我本来就是天才好吧!”安昔翻了个白眼:“只有你这种单身邋遢大叔才会有眼不识泰山。”
“你现在就是说我是猪头三都可以,大小姐,吃人的嘴短啊……”林有些无赖地摊摊手:“还有吗?”
“你先把桌子上煎出来那张吃完!什么坏习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少女嘟囔着,将最后一张饼放到盘里,然后开始煎鸡蛋。
她熟练地在小小的平底锅边磕开鸡蛋,打在锅里。透明的蛋清受热,逐渐变白,在边缘呈现出一圈焦褐;而蛋黄尚且活泼地流动着。
“你喜欢吃熟一点的还是生一点的?”少女晃动着锅子。
“都行,都行。”
安昔将煎蛋铲了出来,放到盘子里:“请用。”
林疏影从旁边的架子上抓起唯一的一双塑料筷子,夹起煎蛋,蛋黄还带着微微的溏心。
“太感谢你了,大小姐!”他两口咽下煎蛋:“来不及了,我要走了!”
男人握住桌边早就准备好的一杯水,一口灌了下去。
然后,他听到清脆的咯嘣一声。
在他的视线中,玻璃杯上出现了一条显著的裂隙,是受热不均导致的应力问题,常见于各种劣质玻璃器皿,有的时候一倒进热水就会导致杯子炸掉。
林疏影面不改色地喝干了杯子里的水,将杯子丢进垃圾堆里:“那个杯子坏了,我柜子里有纸杯,你可以先用它顶一顶。”他抓起挂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我要走了大小姐,你好好在家待着。”
他迅速洗漱完毕,飞也似地离开了家门。
安昔把锅子里最后的一枚煎蛋盛出来,吃掉,然后低头去看垃圾堆里的杯子。
杯身上的裂隙十分显眼。
少女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