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的心便如油煎似地难受。辗转反侧,等到天色微明,他再也耐不住,起身下床,也顾不得与白山先生告辞,悄悄拉开院门下山。
回到家中,水清桦见夫君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惊问出了何事。
季子墨迟疑着,挑挑拣拣地把事情说了,只是略过了大哥和沈绣娘关系这一节。为尊者讳,为尊者隐,大哥待他如兄如父,他不希望大哥的名声有瑕疵,哪怕对着妻子,他也下意识选择了隐瞒。
水清桦听他说完也觉揪心,不禁落下泪来。她不知道沈绣娘因何去了江夏,却知道她的前夫如今孤苦伶仃,依然沉浸在失去沈绣娘的伤痛之中。
“你说,是给他一个虚假的希望,还是告诉他真相?我觉得,应该告诉他沈绣娘的下落。没有尽头的等待是一件残忍的事,如果沈绣娘还在世,应该也不希望他一直活在等待之中吧。”水清桦喃喃说道,心中百般纠结。
季子墨没有接话,他觉得自己没资格发表意见。妻子是沈绣娘实质上的徒弟,就由她来决定吧。
过了几日,水清桦便带上小葫芦,二人一路讨论着双面三异绣的技法,浑然不觉时间流逝,很快便到了海先生的隐居之地。
爬过漫长的山脊,水清桦远远看到散落的几座石头房子,知道那便是目的地了。正鼓足劲往上攀爬,一个修长清癯的长者提着个酒葫芦慢悠悠往山下走来。
看到水清桦二人,他颇意外地挑了挑眉毛:“最近怎么回事,山野之地,接连来了这许多美貌的年轻人?”
“可是海先生当面?”水清桦略施了一礼。
海先生更加意外:“你认得我?”
“是,我家夫君姓季,前几日前来拜访过白山先生。”
海先生嘴巴张大成圆形,“哦”了一声:“原来是半夜悄悄逃跑的小子!莫不是被我吓跑了?是我失礼了!”
海先生哈哈大笑,请水清桦师徒去他的家中小坐。
一同走在山道上,海先生又问:“既然那小子跑了,你今日来却是为何?”
水清桦沉默了半晌,直到海先生诧异地看过来,她才定住脚步,鼓足勇气道:“其实,我是沈雪的半个徒儿,在江夏陪伴了她整整七年。”
海先生也定住了,他的眼睛瞬间睁大,发出慑人的光芒,他猛地上前一步,抓住水清桦的双肩:“她现在可好?”
他的手劲很大,抓得水清桦生疼。她忍住没有叫出来。
“我来就是想告诉您,她已经去世了,您莫再等她了。”水清桦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