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个老头高声大呼道:“输了输了,甘拜下风!”另一个老头则笑呵呵道:“海兄莫恼,我昨日画了一幅小品,送给你聊作抚慰吧。”先前的老头回道:“这还差不多。”
二人又笑又闹地走出正厅,看见庭院中等候的年轻人,不由得发出一声“咦”。
季子墨赶忙起身,对着二人深深地施了一礼,恭敬说道:“学生季子墨,江夏府人氏,因酷爱书画,特从临海县而来,拜访白山先生。”心中暗自思忖,不知哪个才是白山先生,是左边这个高瘦清癯、宛如修竹的老者,还是右边这个面颊丰润、神态和蔼的呢?
那高瘦老者对右边的说:“找你的,这个年轻人看着不错。”
右边的老者哈哈大笑,道:“劳小友久等了,我的小童下山打酒去了,等他回来,晚上我们正好把酒言欢。”
原来这个才是白山先生。
已是暮春时节,天气渐热,三人随意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季子墨这才知道,高瘦老者是白山先生的老友,姓海,与白山先生比邻而居。
季子墨急忙向白山先生请教起画艺上的难题,还带来一卷自己的画请白山先生指点。白山先生惊讶于季子墨在画法上的突破,尤其是他的写实风格,二人越谈越投契。海先生先还参与讨论,后来却一言不发,只是凝神注视着季子墨。
直到小童带了美酒上山,二人才停住话头。季子墨得到前辈点拨,受益匪浅,心中充盈着一股喜悦,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月上中天,三个人都喝了不少,季子墨脑袋开始发晕,自然注意不到海先生的面色越发不可捉摸。
“你长得很像她。”海先生突然说。
“谁?”季子墨晕晕乎乎地问。他四下里望望,没别人啊。
“您在跟我说话吗?”季子墨问海先生。
海先生点点头,异常严肃:“不是长得像,而是给人的感觉像。特别是你的眼睛,和她的一模一样。我永远记得她的眼睛,像一汪春水,当年我一看,就陷进去了。”
白山先生人还清醒,闻言急忙去堵海先生的嘴巴:“海兄,你醉了,又胡言乱语。”
“我没醉!这小子不是从江夏来的吗?我问你,她可还好?”海先生挣脱了白山先生,一把揪住季子墨的衣领。
他的手劲很大,扼得季子墨几乎喘不过气。还是白山先生一把拖开海先生,才把季子墨解救出来。
海先生醉得狠了,趴在石桌上,喃喃道:“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好不好?她怎么连封信都不给我写?”
“白山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季子墨摸摸脖子,心有余悸。
白山先生长叹一声,同情地看着又哭又笑的老友:“情之一字,最是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