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自己有宅子,有铺子,怕他余晖什么?没想到,父亲一声令下,我就一无所有。”沈馨终于忍不住,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她是名满江南的沈大家啊,却原来,能抓在自己手里的东西这么少。
“沈姐姐,你不是一无所有,你的本事,你的手艺,谁也拿不走。我是真正从一无所有走过来的,虽然艰难,如今也有了两间自己的绣坊。我们一起努力,将来一切都会有的。”水清桦劝解她。
沈馨抹掉眼泪,点点头:“是,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还能做许多事,就让沈家和余家都看看,离了他们,我也能活得好。”
话虽如此,沈家之行,到底给了沈馨又一次沉重打击。她本就是因为肝气郁结坐下的病,这下雪上加霜,不几日就病势沉重起来。脸色蜡黄,浑身无力,不停呕吐。请了大夫来看,道是肝上的病他无能为力,只能慢慢调养,延长寿数。
水清桦背着沈馨哭了几场,当着她的面却谈笑晏晏,丝毫不露破绽。
不几日,赢侍郎从海防上回来,听旁人议论起沈馨的事,义愤填膺,几乎把牙齿咬碎。他想不明白,沈馨这么好的女子,她的父亲、丈夫小心呵护还来不及,怎舍得逼迫她,伤害她?
他把季子墨叫到自己的院子里,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子墨,这个院子,我一人住实在浪费。我决定在中间砌一道墙,一分为二,一半分给沈大家住。你让她的徒儿、丫头一起住进来,以免损了她的名节。”
季子墨惊愕不已:“侍郎,你这么做,师出无名啊!世人会如何在背后嚼舌头,你可想得到?”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沈大家好好养病。你家人多嘈杂,沈大家住着不能安心。谁人背后不被人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自是不怕!至于沈大家,”赢侍郎苦笑一声,“若她的病治不好,还怕什么流言。若她的病能治好,我自会为她出头,和那余家一刀两断!”
赢侍郎营造出身,说干就干,第二天,一道墙就砌了起来。说是一分为二,实则沈馨这边占了三分之二。又过了几天,她这边的庭院里竟然建起了一个小小的凉亭,取名谦亭。亭子里面还安置了绣架。
谁都不得不承认,赢侍郎心思细腻,其意拳拳。
沈馨本不愿与赢侍郎扯上关系,听了丫头转述他的一番话,却是被打动了。谁都有求生的渴望,她也想好好养病,期望有痊愈的一日,哪怕希望再渺茫。
既然他光明正大,她又何惧流言。
等房子整理好,沈馨便带着柳叶儿和小丫头搬进了小院。院子一侧开了道门,与季家相通,与赢侍郎那头,却是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