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派出所的老杜,斜靠在值班室的椅子上,感觉一阵阵的困意来袭:昨天晚上的联合扫查行动一直到了半夜11点才结束,回到家已近凌晨,让他这个50多岁的人实在有点吃不消。
正在迷糊之间,值班室的电话响了。杜宏磊微微惊了一下,起身到电话前看了一眼来电的号码,是110指挥中心的电话,赶紧接起电话,直接就问:“我是民警杜宏磊,发生什么事了?”
指挥中心那边是一位女警察,应该是和杜宏磊认识,直接说道:“老杜,刚刚110接到报警,一位男性报警人姓方,说自己女儿失踪了,家住在金江小区,这个小区是你们所的辖区,交由你们所来跟进,你记一下电话。”杜宏磊随手扯了一张纸条快速记录下电话,便挂断了电话。他拿来了警情登记薄,轻轻摇着头叹气一声,把刚刚指挥中心告知的信息一一填写下来,想到这是一个失踪案件,杜宏磊心里就有点五味杂陈。
在派出所工作多年,杜宏磊办理过大小案件不下几百起,大多是一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民警更多是起到一个调解的作用,这些小事虽然繁琐,但并不难办。也有一些大一点的案件,比如盗窃、打架斗殴、涉黄、赌博等,都是出来一起办理一起,时间不会拖得太长,很快便会结案。如果涉及到重大的刑事案件,在初步侦查后直接会移交到刑警大队,民警更多是起到配合的作用。
但是像失踪这种案件,就变得很复杂了。失踪案件可大可小,情况也是很复杂——有自己和家人吵架而离家出走的,也有因为意外失联的,或遭他人绑架而失踪,还有就是因他人拐卖造成的失踪。失踪案件除了绑架可以初步侦查后移交刑警去侦办,其他情况下基本都是由派出所民警来接手负责办理。在案件处理时间方面失踪案件可长可短,像生气离家出走的,可能不到一天人就找到了或者自己回来了,这是最简单的,报案人过来签个字就结案了。
填完了登记簿,杜宏磊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情,拿起电话打给了指挥中心给的手机号码。电话那边一直在占线,打了第四个的时候,终于打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声音有点焦急:“你是哪位?”
“我是鼓楼派出所民警,刚刚是不是你打电话报的警?”
“是的,是的,我女儿了不见了,麻烦你们警察赶紧帮我找一下!”
“你女儿是怎么不见的,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电话那边的男人有点犹豫,回复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女儿失踪应该有两三天了。”
杜宏磊微微感觉有点诧异,对方竟然不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而且是两三天了,一般失踪报案的距离失踪的时间不会太长,这个时间已经太长了。于是他决定让这个报案人到派出所来详细了解情况,说道:“你怎么称呼,你现在到我们派出所来吧。”
“我叫方同杰,我现在就过去。请问你们的地址是在哪里?”
杜宏磊把地址告诉对方,便挂了电话。心想现在的家长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把时间和精力都不放在家里,自己家的孩子不在家失踪了两三天才想起来报警,如果真如电话里的方同杰所说,孩子已经失踪这么久了,想要找到将是难上加难。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派出所的大厅里急匆匆跑来一个中年男人,大声喊道:“刚刚是我报的警!我女儿不见了!我女儿不见了!”
杜宏磊站起来,看见一双慌乱的眼晴正看着自己,问道:“刚刚110是不是你报的警?”杜宏磊看着这个焦急的父亲,约摸40岁上下,外套穿着黑色的夹克衫,里面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脸上的皮肤有点黑,像是经常在户外工作被太阳晒出的棕黑色。头发上淋了一些雨水,眼神疲备而有些迷茫,嘴唇干裂有点起皮了。
“对,对,是我,是我打的电话。”
“你叫方同杰是吧,家住哪里?你的女儿多大了,你知道失踪的具体时间吗?”杜宏磊接着问
“我家住在金江小区,我女儿16岁了。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也不清楚,应该是上周五放学之后。”
杜宏磊听了对方叙述,感觉和普通的失踪案件不太一样。一是方同杰的女儿年龄已经有16岁了,这个年龄的孩子有了自我保护意识,应该不会被他人轻易拐卖,被骗倒是有可能;二是,方同杰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具体失踪时间,已经过了两天才来报警。
“你到这边来坐下,慢慢说一下情况。”杜宏磊指着旁边的问询室,让方同杰到问询室,要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警察同志,麻烦你们马上派人去帮我找一下,我现在特别着急,不知道孩子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方同杰一边说一边指着外面,想要杜宏磊和他一起出去找人。
“你不要着急,你要把情况和线索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去找孩子。不然城市这么大、人这么多,上哪里去找?我现在连你女儿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情况都不了解,怎么去找?”杜宏磊说着就拿起笔记本,朝着里面的办公室喊了一声:“小谭,你把资料拿到这里来核对,来前台值一下班,我有一个案件要办。”
里面传来一声:“好的,师父。“从里面办公冒出一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拿着一叠资料,走到了值班前台。
方同杰又要想说什么,但看着杜宏磊往询问室走去,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他一起走进了问询室。
刚坐下,杜宏磊直接问道:“方同杰,你说你女儿失踪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今天中午,我女儿学校的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说孩子今天没去学校,我很惊讶。我家文文上学一直很认真,从来没有旷过课,她之前也没有和我说最近有什么事情要请假。”
“请说一下你女儿的名字?”
“名字是:方文文,方正的方,文化的文。”
杜宏磊拿起笔,在笔记本的方同杰下面,写上了方文文几个字。
“方文文今天上学是从家出发的吗?”
“不是,她周五去了她外婆家,说是周一从她外婆家直接去的学校。”
“你有没有打电话问她外婆,她什么时候从外婆家走的?”
“她外婆没有手机,我中午听到她班主任说她没有去学校,丢下工作就开车去了她外婆家,但她外婆却说文文周五根本没有去她家。当时我一听就慌了,一边开车一边打了文文班主任电话,文文舅舅的电话,还有她……呃,她妈妈的电话,都说不知道。我才急着给110打了电话。”
杜宏磊听着方同杰的回答,感觉这个失踪案有点离奇。孩子失踪的时间和地点似乎都很模糊,而在孩子失踪后,大人之间竟都没有沟通,以致于孩子失踪两天后才知道。方同杰在说到方文文妈妈的时候,也显得有点迟疑。
“有没有可能去了本市的其他亲戚、朋友家?”
“家里走动的近亲戚都打电话问了,有亲戚在附近其他城市,也都打电话问了,都说没有看到文文。”
“方文文外婆家在哪里,离这里很远吗?”
“不太远,在本市老机械厂职工小区,开车的话20多分钟就能到。”
“你刚刚说方文文周五去了她外婆家,是你送她去的还是她自己去的?”
“是她自己去的,我本来说要送她去,但是她说她自己过去,不用麻烦我了。”
“哦?你们父女之间还这么客气。她周五是从家里去学校的吗,你打电话去学校,她周五在学校上课吗?”
“在的。我周五提前从工地走的,准备到学校门口接她,然后送她去她外婆家,但是她说她想自己过去,我就没有送她了。”
杜宏磊听到这里,隐隐感觉这家人的关系比较微妙,父女之间有点生疏和客气。继续问道:“你和方文文妈妈,有没有感觉方文文最近有什么反常行为?”
“没,没有感觉到什么反常啊,和以前一样的。”
说到这里,方同杰开始着急的站了起来,对杜宏磊说:“警察同志,我家孩子已经失踪快三天了,我现在真的很着急,能不能麻烦你们警察赶紧派人帮我找一找,现在外面社会也很复杂,她一个女孩子家……”说到这里,他已经有点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