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黑衣男子虽然站在原地,但血已从口中喷出。然,就在此时,那位中年男子旁黑影快速略过。
“爹!”女子一声惊呼,“娘!”下一刻,那位黑影已然站在他的身后,冰冷的剑身穿过中年男子的胸膛和妇人的胸膛。那位中年男子闷吭一声,确也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然,胸膛鲜血如柱。
这一刻,时间似乎停止跳动。那位女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凝固,反而有安静了,似乎就在那一瞬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天已然还是刚才那样的黑色,然,雨似乎变得大了些。风悄然而至,洒在她那呆滞的脸上,她竟然忘记了呼吸,那如同毒蛇般剑身,待着寒光飞驰而过,透过她父母的胸膛。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境,然而,冰冷的雨丝就想一个个坚硬的钢针扎在他的脸上继而毫无格挡的扎进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周围浓重的血腥就想如同九幽炼狱般的刺激着她的鼻孔,无时无刻的提醒着自己这是真的,这一切都真实的发生在她的眼前。她忘记了挣扎,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呼吸,继而忘记了自己的是否还活在这个世间。似而感觉如同没有了呼吸便能将时间定格之前。是的,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突然到根本没有做好任何心里准备便已成真。“爹!娘!”死命的喊着。喊着是那样的痛彻心扉,渗透灵魂。不是,这不是真的,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快让自己醒过来,可确都是徒然。轰,远在天际响彻一声炸雷,明亮而刺眼的赤白色闪电划过天际,似乎就要把浓稠的黑夜撕裂成两半,倾盆大雨忽然而至。风大了起来。可现在,对于这位刚过及笄之年的妙龄女子而言,一切都将是微不足道。她拼命的往前趴着,抱起已然躺在地上的爹娘。满手鲜血,想堵住正在流血的胸膛,似乎这样便能够延迟他们的生命,可这的一切都将是徒劳的,时间一点一滴的流失,身体越发的冰冷了。生命在慢慢脱离他们的身体。
“倾儿……走……快走,不要……不要……管我们,往……往北走。”那位男子似乎是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手中的佩剑放在她的手上。
“不……不要。”他拼命的摇头,歇斯底里的哭着。晶莹的泪珠从的脸颊滑落,“爹,娘,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她抱着他们,看着怀中的爹娘,拼命的摇晃着,似乎这样就能够更好的延续生命。然而,她将如何都不能够将他们的生命延续下来哪怕是一秒钟。那位男子嘴角微动,还想说些什么,可却没有了丝毫力气。再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生命已然从他们的身体上黯然消融。那句话似乎用完了他的全部生命力——手,无力垂下。
“爹!……娘!”她歇斯底里的喊着,喊着是那样的透彻心扉,仿佛所有生命都在这一瞬间黯然萧瑟。
刚才还是一家人你一句我一句,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共享天伦,可一会功夫确变的天各一方,阴阳永隔。没有了欢声笑语,也没有了对她的谆谆教导。双眼看到的确实浑身是血的爹娘。这一刻她仿佛就在地狱一般,周围没有丝毫温度。
似乎就是正在她傍边的那位黑衣女子现在却也沉默了下来,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灵魂此刻确似乎也跟着颤抖。悲怆的声音,响彻心扉,一时之间确也忘了自己所负的任务。然而,这一切还要必须执行下去。脑海深处一直回想着那种冰冷的声音,“川府上下,一个不留!”她缓缓抬起已经垂下的那柄饮血佩剑——剑指眉心。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动。可怀抱爹娘的那位女子丝毫没有在意,没有了哭声,没有嘶喊,只是静静的看着躺在怀中的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像在这一时刻,整个时间也就只有他们三个人。“算了吧,算了吧,还是放过这位妙龄女子罢!”那位黑衣女子心中这般呼喊,可是步伐确在一步一步靠近,代表着死神的剑尖越发的靠近。她不能背叛,她必须毫无疑问的执行下去。如其让她待着仇恨活着倒不如死了安心。谁又能够承担得起一夜之间丧失双亲的精神打击呢?内心的另一种想法悄然而至。
她慢慢接近,步伐轻盈,冰冷的目光丝毫没有一点跳动。就当她气走周身想给她最有的一个了断之时。当的一声,金属撞击忽然而至,只感到周围。青光一闪。影随剑至,就在那一瞬间,一柄如同游龙般的剑身,恰然落下。继而胸口一震,一脚踢在胸口,逼得她退了一步。剑光闪动,一位浑身淡蓝色长衫的执剑男子站在她与坐在地上的那位女子中间。片刻其他人等也一同赶到厅中。
是的,他们来了,经过半月余的长途跋涉,终于赶了过来,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已经晚了,他们始终还是晚到一步。就在刚才满门上下二十八余口,全部死于非命,命丧黄泉,也或许是老天怜悯,确还是剩下了唯一一位女丁。
“是……是你?!”那位女子站定,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也会在这?!”那位女子看着淡蓝色长衫男子。轻盈剔透的发簪束起一头黑色披肩长发,刚毅的面容。挺直的鼻梁,继而似乎能够洞穿所有的那双眼眸。
那位男子依旧伫立原地一动没动,只是嘴角微动轻哼一声。确在刚才,那双清澈干净的明眸忽而一动,继而又快速恢复。就想一切为发生一样。
“罢了。”语毕,剑已归鞘,只是轻声叹气,深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那位男子。继而脚尖一点,唰,飞出窗外,那一套动作迅捷而又轻便悠然。显是当今江湖一等一的轻功。
他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刚才那位女子轻飘飞过的地方,愣了一下,眼眸忽而暗淡了许多。单手一招,剑已回鞘。只是握着剑鞘的关节处却微微泛白。
风无定,人无常,人生如浮萍,聚散两茫茫,我为萍漂蓬转,爱恨亦匆匆,萍踪浪无影,风剪玉芙蓉。
也或这就是命运吧。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活一世数十载。确也不能洞穿命运的无常。
“不用追了。”他清淡说道,语言简短平稳,没有丝毫波动。冷静的足以让不安。站在傍边的几位淡青长衫男子动了一下似是想追上,可确被他生生打断。在场众人眉头一紧,嘴角微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可还是没能说出来。只是眼眸中先出一阵疑惑。
然,那位男子确没有任何答复。只是转过身子,双手抱剑。看着也就做在地上抱着爹娘那名少女。看了片刻,那位少女显然没有在意他们的存在,只是埋头见着爹娘。双手死死的抱着他们。
那位男子看了片刻,便弯下腰来,想要把她扶起,确被那位少女一闪肩膀多了过去。他心中猛然一紧,手定在原处,“抱歉,还是来晚了一步。”他心中这边想着。原本多么幸福和谐的一家啊,今晚已然成为这样,曾经万般宠爱的妙龄少女如今确变成失去双亲的一位孤女。命运是多么的残忍无常啊。曾经美好的梦愿,确被那一剑冰冷的穿过,终儿支离破碎,那时,那晚,她才过及笄。
“你们先把这些地方打扫一下,处理下后事。”那位男子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只是双目注视着这位就像风雨飘摇的江面轻舟一样的少女。从开始到此时,他一句话一没说出口。片刻抬头看着外面的风雨。雨打芭蕉。随风摇曳,风雨飘零。外面的夜已经黑的足以让人窒息。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急了。只是府门的那一处悬吊烛灯依旧摇晃闪动,确丝毫没有熄灭的意向。或许在是在和命运做最后的抗争吧!
过了许久,那位男子抱剑坐在她的声旁,只是那位少女却往傍边移了一下,并没有理会,只是一只手确死死抓住那柄血霖剑刃。一滴,两滴,鲜红的血缓缓从她的手指关节处低落,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这一夜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相互靠墙而坐。或许是在做最后的争斗。
也不知何时,外面的风雨已然停息。乌云涣散,东方天际已然慢慢泛起鱼肚白。令人作呕的夜晚慢慢退却。天,明了。
可他们也就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本滴落鲜血的关节,此时却和剑刃一起风干。暗红的血块凝固在剑刃上,似如剑身的血脉一般赫然醒目。
“秦叔,我爹娘走了。”她没有抬头,看着怀中的亲人冰冷的说道,“我确成了一名孤女。”这是她一晚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简洁的语言,冰冷的语气,没有任何温度,确充满了仇恨与哀怨。原本应该是充满欢快的少女此时确被仇恨充满了灵魂中的每一个角落。仇恨是多么强大的力量啊,自已毁灭一个人的终生。
“起来吧。”他从背后搂住她的肩膀,平淡的说道。千言万语,到嘴边确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从此以后阴阳相隔,还能说出什么呢?语言最终还是苍白无力的,只有内心深处的痛才是真实感受的到。
这次她没有躲避,任其他搂着。只是浑身颤了下。她被他扶起,只是头也就低垂。双手轻轻的将自己的亲人平躺的放在地上。流出来的血已经风干了一部分。
“把他们安葬了吧。”她喃喃道,平淡无奇,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好。”那位被喊成秦叔的中年男子应了声,“你先回房休息下罢。”说完便被牵扶着走到她的闺房里。
少女的房间不是很大。她曾经说过不想要大房间。房里放置了一张桌子,一张梳妆台,然后便是一张床了,简单明了,没有任何修饰,到是像一家简单的农户少女闺房一般。这也是她当时所要求的,平淡的生活,简单的和自己相中的人厮守一生,相夫教子,不需要太多奢华。
那位秦叔确是第一次来到他的闺房,她确没有任何反响,只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就像一出没有灵魂的尸体一般。
来到床边,坐了下来。她抬头看着站在身边的那位中年男子。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血色,如同苍白的马上就要透明一般。整夜没有合眼,憔悴的面容,空洞的双眸,仿佛心都在滴血。
那位男子心头猛然一沉,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就差那点时间,如果他早点赶到,如果他们提前出发。如果……可惜这个时间没有如果,没有假如。一旦错过便无法挽回了。
“躺下休息吧。”他只能这般跟他说着,“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秦叔把她轻轻的靠在床上,自己确斜坐在床沿,盖上被子拉下床帐。可正要站起身走的时候确被她一手拉住。她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越抓越紧,以至于修长的指甲盖都已经陷了进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陪着她。然后,他封了她的穴道。她才慢慢闭上双眼。然而,她始终没有放下他的那只手腕,对于他而言,这个世间只有他了。看着她安然入睡,他才把她的手放在被子当中,然后起身走开。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秦叔走出房间站在大厅中冷清的说道,原本昨晚一片狼藉的大厅此时确显得赶紧许多。大多数物件已经规整的差不多了,被鲜血铺满的地板此时也已经冲的干干净净。
“都处理的差不多,掌门师兄那边我已飞鸽传书,我想不日应该就能够收到消息。”一位正在忙碌的男子看了一眼秦叔毕恭毕敬的说道。
“三天后,简单的出殡。”他快步走到大厅中间的那张桌子旁,抚摸着放置在桌子旁的那柄剑鞘,“然后返回琼华复命。”
站在身后的那位男子点头称是,“那,顾姑娘……”
“顾姑娘跟我们一同返回门中,这点我自有安排,去吧。”他皱了皱眉,清淡回应。
那位琼华弟子没再说些什么,便躬身告退。
血……眼前全是血红色,漫天盖地,到处都是鲜血,以至于那些鲜血都已经不满整个视野,没有天,也没有地。
到处都是杀戮,到处都是惨叫,哀鸿遍野,惨绝人寰。
她站在中央,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杀戮还在继续,那些黑衣人挥舞的长剑,残忍的宰杀这踏面的那些熟悉的身影,如若魔鬼般。此刻,对于她来说那些黑衣人就想让人恐惧的鬼魅般。她想制止,她在反抗,她在嘶吼,可以切都是徒劳的,人品她如何反抗都无法改变眼前发生的一切。
“走……快走,不要……不要……管我们,往……往北走。”她看到的了他的爹爹。浑身上下都是红色。胸膛已被鲜血所染湿一片。他们站在她面前跟她说着,然后向后倒下,那一时间,她嘶吼着,拼命的往前跑,想抱住他,可怎么也跑不到他面。
“爹!……”这位躺在床上的休息的少女猛然坐起,深深喘息。面色苍白,丝毫没有一点鲜血,苍白如纸,就想一张弹指可破的纸张一样。整个人如坠冰窖。只是那双白皙修长的双手此时确已经紧紧握拳。房间空无一人,他,显然已经出去了,毕竟是个男子不好在女子的闺房久待。
空洞的房间。没有任何声响。她愣愣的坐在床上,呆呆的盯着洁白如玉的墙壁,一声不吭。她记住了那张脸,那些如同魔鬼一样的脸,死也不会忘记。仇恨在她的心底慢慢复燃,继而疯狂的燃烧。如同脱缰野马一般,疯狂充斥着他身体的每一处角落。不知过了多久她下床走出房门。
“我的血霖呢?”她站在厅中,看着他面前的那位男子清淡的问道,冰冷的脸上没有了一丝笑容。
秦叔转过身子,声声的看了一眼,“醒了。先去吃点东西吧。”他走了过去说道。
“我的血霖呢?”那位少女没有所动。眼眸依旧是那样的空洞冰冷,只是嘴角倾动再次问了句。
那位男子心中一颤,顿感苍凉。是啊,这种眼神,这种语气,曾几何时他有有过,二十年前他不也是这样么?时光扭转,此时这样的情景确再次发生在他的的周围。忽而觉得他有些害怕了,害怕了那种感觉,那种空洞,没有丝毫感知的眼眸。
难道这就是仇恨?爱与恨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啊,足足能够彻底摧毁一名懵懂少女的心智!
他岁随手将桌子上的那柄血霖拿在手中,继而走近了她。
那位顾家少女没有在看他,只是空洞而冰冷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柄血霖剑鞘。继而伸出那只被剑刃所伤,纤细修长的手。从他的手中接过。
低头看着静静躺在手心中的这柄名动江湖的饮血剑鞘,曾几何时,她一度非常讨厌,以至于厌倦。剑,生来饮血,名剑更确如此。这个世间有多少亡魂死在这柄名曰血霖的剑刃之下。然而如今,她确要依赖于她,这是她父亲亲手交给她的。这也是她唯一能够留恋的物件了,而且对于她而言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那位少女抚摸了下剑身,继而转过身子。走了开出。清风袭来吹撒在她的那张苍白而又绝美的脸颊上。一头黑色的披肩长发随风飘摇。一声白衣飘然而动。
站在原地的那位中年男子没说一句话。只是目送着她离开厅堂。此时他的心里确平淡若水。回不去了,一切都将无法挽回。说在多的话又有什么意义?那条路一旦踏入便是不死不休!
她走出厅堂,踏过后花园,走上外面的那一节九曲长廊,独自人往长廊的尽头走着。只是那柄佩剑确握的更紧了。以至于关节处都显得过分惨白。
长廊的尽头确有一间普通的房屋,只是房门虚掩,她推开房门,确见到房里放置的是两张棺椁。是的,这里面躺下的确是她的爹娘。昨晚还有说有笑,此时确阴阳相隔。看着这两张棺椁,大脑一阵眩晕。
一个人两张面前的棺椁,就这样愣愣的看着,继而将手中那柄血霖放在地上双膝跪地,拜了三拜。
“什么时候出殡?”站起身拿起放在地上的血霖清淡问道。她没有回头,便也能够知道站在他身后的是谁,这一时间还有谁能够帮她呢?
“三天后。”秦叔回应道,“这里办理妥当,你我一起返回琼华。”
“好!”转身离开原地,头也不回。风悄然而过扫起地上枯叶,一瓣牡丹花同样也落在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