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命如草何曾恤,权欲熏心利禄空。
若使天公知此意,雷霆一怒震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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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孤儿万万也没想到,面前的这位老者居然认识自己。
看着小黑子一脸诧异的表情,老者微微一笑,说道:“早就听说在茫茫西北边境之地,有一支号称阎罗营的队伍在大漠里所向披靡,而为首的伍长就是一个肤色黢黑的刀疤脸,老夫没认错吧?!”
紧接着,老者又一指小黑子身后的众人:“而你身后的这些人,都是来自狂人山庄的贼寇,老夫没说吧?!”
这一切事情的起因,还得从那天假扮劫匪的那帮军兵说起。
林绣绣的本意,是想将这些人交给渭城的县令处理,毕竟那里属于陇州管辖。结果这当地的县令一收到报案,听说这些马匪是镇北军的人,于是立马派人将其全部送回了涠洲。
施世郎闻听此事之后勃然大怒,立即命令将这些败类押入死牢。但在审理之后却发现,此案有颇多蹊跷之处。
一个商队,居然可以轻轻松松的就击败自己麾下的镇北军,武朝的民风何时已经彪悍至此?
尤其是为首的这个女子,在听完为首的头领描述之后,施世郎总觉的似曾相识。于是令人画影图形,果不其然,画像中的女子与当日周成身边的那名女子一模一样。
于是施世郎暗下军令,调用了所有边境上的暗探,秘密打探这伙人的身份与行踪。
经过两个多月的跟踪与调查,施世郎终于大致摸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今日城中又接到暗报,有一趟粮队从山庄出发,经燕国直奔涠洲方向而来。于是施世郎立马点拨了两百军卒,成功的将林孤儿一行堵在了官道之上。
“阿姊,咱不动手么?”
在半山腰上的密林中,那兰压低声音,悄悄的问绣娘。
如果当日自己能狠一狠心,也许今日这些人便不会有此一劫。
绣娘此刻后悔不已,只能死死的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回答道:“先等等。”
如果是其他人,自己冲出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松解决面前的困境,毕竟跟镇北军已经打交道多次,这伙人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有数。
可带队而来的,居然是施世郎,这就让绣娘犯了难。
如果此时自己一出面,那就坐实了林孤儿跟山庄的关系,甚至有可能会牵连到整个西北军,所以眼下只能指望这黑厮自己破解眼前这困局。
施世郎高高的坐在战马之上,看着身下的林孤儿,冷笑了一声:“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将军怕是认错人了吧!”
“什么阎罗营......”
“什么林孤儿......”
“您说的这些,我都没听说过!”
眼下这般情形,已经别无他法。小黑子只能咬紧了牙关,死不承认。
“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经营的客商,请问老将军你有何证据能够证明我们是贼人?”
“哈哈哈!”
施世郎仰天大笑。
“尔等还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既然如此,那我来问你......”
“尔等从何处来,往何处去?车上所贩何物?商号又如何称呼?”
“我等自沙城来,往固阳去!车上所贩皆为粟、麦、棉、麻,至于这商号......”
小黑子在大脑中快速酝酿了一下:“商号叫做绣记!”
施世郎听罢微微一笑,继续问道:
“尔等既言这所贩之物为粟、麦、棉、麻,那我且问你......”
“如今这沙城行市,粟米多少钱一斗?”
“麦粉多少钱一石?”
“棉花多少钱一篓?”
“麻布又多少钱一匹?”
“这个......”
施世郎一连串连珠炮似的提问直接把小黑子问呆在了原地。
从小便生活在军营里、两手不沾油烟的他,又怎会知道这些生活物品的市价行情?
正当小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之时,秦婉儿挺身而出,向前一步,对着施世郎抱拳施礼然后说道:“回老将军,如今这沙城每日的物价都有所浮动,我们在采买之时,粟米五钱一斗,麦粉二百钱一石,棉花七百钱一篓,麻布三百钱一匹!”
不等施世郎再问,秦婉儿便继续说道:“此次走商运粟四百石、麦五十石,棉二十五篓、麻五十匹,所有物资共计二十五车,前后采办共花银五十余两!”
众人都吃惊的看向秦婉儿,连施世郎也微微一惊。
想不到,面前这个姑娘竟然如此的伶俐聪明。
“哼!居老夫所知,这固阳城刚刚经历了秦军的扫荡,如今城中缺衣少粮,百姓们囊中羞涩,敢问这车上之物,你们打算卖与何人,如何才能收回成本!”
不等小黑子做答,秦婉儿便将他拦在了身后,语气不紧不慢、不卑不亢:
“回将军,自然是这些缺衣少粮的百姓!”
“不过并非是售卖,而是赠与!”
“此次我们走商的目的并非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给商号赚一个扶危救难的名声!”
“哼,哪有行商之人不为了赚钱,却只为了赚些个虚名?”
施世郎显然对秦婉儿的解释并不买账。
“老将军有所不知!”
“这行商就好比做人,只有乐善好施、诚信经营,买卖才能越做越大!”
“试问各位,谁会和一个鼠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打交道?”
秦婉儿说罢,众人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以这五十两采买二十五车物资,算是大钱;但若能以此在当地百姓心中换一个好的口碑,便是小钱!”
“孰大孰小,我想老将军您应该能算清这笔账吧!”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
见秦婉儿毫无惧色,面对自己侃侃而谈,施世郎知道如果一味的顺着对方的话茬说下去,自己未必能说的过她,于是便将话锋一转:“可据老夫所知,这固阳城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绣记商行,这个你们又该如何解释?”
林孤儿听闻此话,剑眉一挑,用手点指施世郎:“你又没去过固阳城,怎知城中没有绣记商行?”
“老夫虽然没有去过,不过......”
说到这里,施世郎顿了顿,用略带挑衅的眼神看着林孤儿:“老夫的眼线,如今已经遍布你们固阳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