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伟看向朵朵,孩子的眼里开始有泪光闪烁。
“琳琳,你也不跟我说清楚,这些饭菜是给你准备的,不知道朵朵爱不爱吃。”
“叔叔,谢谢你。”朵朵好懂事。
“老公,我也要谢谢你。”肖琳十分真诚地说,为志伟给予自己的支持和理解。
“姐夫,我们都要谢谢你。”路过的小护士从门外探进头,嘻嘻哈哈地说。
“去去去,捣乱。”陈志伟很开心,拿一个最大的草莓送进肖琳的嘴里。
治病救人,本就是一份充满爱心的工作,自己没干这个职业,那就把老婆这个白衣天使照顾好吧。
转眼到了三月十八日,志伟中午下班后特地到农贸市场买了几斤桔子和西瓜。现在的季节西瓜很稀缺,有时你想买也不一定能买得到。他知道肖琳最喜欢吃桔子,所以这段时间家里的桔子一直就没缺过。
路过礼品店的时候,他进去给肖琳挑了一个漂亮的芭比娃娃。今天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这么重要的日子,礼物是少不了的,将来还可以给宝宝玩呢。
志伟兴冲冲地提着这些东西回家。琳琳看到这个芭比娃娃一定会高兴的,她本身就跟个孩子似的,一直喜欢这种可可爱爱的东西。她肯定会跟我说:老公,你真好。然后亲我一下……
志伟边走边美滋滋地想,然而来到家门口,却没有跟往常一样发现肖琳的身影。也许她正在家里做饭吧?今天中午吃什么好饭呢?
“琳琳,琳琳,快来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志伟一进到屋子里,就兴奋地大叫着,可是没有得到肖琳的回应。他又冲进厨房,是不是肖琳跟我捉迷藏?依然不见肖琳的身影。志伟心中感到不对劲了,是呀,以前可从来没有这种情况的。
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志伟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也许肖琳正在睡觉吧?值完夜班好辛苦的。
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志伟看进去,立刻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
只见肖琳正躺在床上翻来滚去,头发是凌乱的,脸色是苍白的,豆大的汗珠已将床单润湿了一大片。
志伟一下子扑过去,紧紧地抱住呻吟中的肖琳:
“琳琳,琳琳,你怎么了?”
肖琳睁开那双迷迷蒙蒙的眼睛,看到志伟恐慌担心的神情,热泪马上涌入眼中。她无力地将头靠在志伟的怀里,虚弱地说:
“志伟,我……我的肚子好痛……”声音是那么凄楚,那么痛苦。
志伟心中一阵抽搐,泪水也禁不住往外流。肖琳身上的痛,痛在他的心里。
“老婆,别怕,我在这儿,什么都不要紧的。”一边说,一边为肖琳整理好衣服,抱起她冲出家门往医院跑去。
大夫们大体问了问病情,就开始了全面而又细致的身体检查,然后又是各种辅助检查:化验,透视,超声波等等。最后,几位大夫凑到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
志伟一直抱着痛苦的肖琳,不停地为她擦着汗珠。
“大夫,快告诉我,我老婆得了什么病?”
“小陈,别着急,我们还要再会诊一下。”说着,其中一位大夫出去了。一会儿,领来本院妇科、外科和内科的几位技术水平最高的大夫,他们又亲自进行了各种的检查,然后领着大夫们出去了。
志伟紧紧抱住肖琳,一遍遍地安慰着,恨不能这该死的病痛长在自己的身上。过了好长一会儿,一位护士进来给肖琳打了一针,转身对志伟说:
“姐夫,请你到医生办公室去一下,这里有我们照顾。”
志伟轻轻地将肖琳放下,肖琳马上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志伟不放,有气无力地说:
“志伟,你别走,你不要离开我,我受不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
轻轻地,柔柔地将肖琳的手分开,志伟低声地对肖琳说:
“老婆,别怕,我马上就回来陪你。”说完,他怜爱地望她一眼,转身走出病房。
“志伟,快点回来,我不让你走呵……”肖琳的呼唤从身后传来,叫志伟好不忍,好心碎。
医生办公室里,大夫们的神情都很严肃。看到志伟进来,大家你看着我,我望着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还是内科主任开了口:
“小陈,我们叫你来,主要是想和你谈谈你妻子的病情。只是……请你先有个思想准备。”
“大夫,快告诉我吧。肖琳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小陈,你也学过医,而肖琳又是我们内科的护士长,所以我们不想瞒着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告诉肖琳……她的性格你最了解,她会受不了这种打击。”
“我知道,我知道。快告诉我,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志伟紧张地问。会有多么严重呢?难道会影响她肚子里的宝宝?
“这个,这个……小陈,肖琳,她患的是胰腺癌,而且时间已经太晚了……”
似晴天霹雳,似海啸山崩。志伟只感到眼前一阵金星闪烁,便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志伟,你从来都那么坚强,对不对?可是你依然不能承受这太过残酷的打击。志伟,你不能相信这是真的,而且,我也不相信,我们都不相信!可是这终究是真的,是真的……
是谁的一声浅唱,送来这山河永寂?
是谁的一声低吟,唤醒那岁月悲鸣?
妈祖娘娘啊,您不是说有太白金星在守护着我们吗?
黄渤两海啊,您不是见证了我们永恒不变的誓言吗?
从一九八六年的八月一日,到一九八九年的三月十八日,九百五十八天啊!
958,958!老天爷,您快来救我吧!
回望这不足一千天的历程,谁能明了那时光背后的沧桑与落寞?
漫漫长夜,执手相望,我破碎的心,该安放在哪个寂寥的角落?
琳琳啊,你这个善良入骨的人儿啊,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怜悯,让我陪你这一世?
恍恍惚惚,朦朦胧胧之中,志伟的眼前飘浮着肖琳那张已经刻进自己心里的脸,它一会儿挂着笑颜,一会儿挂着泪水,一会儿是甜甜蜜蜜,一会儿又是悲悲切切……最后,飘过眼前的,是那一枚掉进大海里的硬币,还有那张在显应宫里求得的妈祖灵签……
然后,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依稀仿佛,耳边还回荡着肖琳缥缈无助的呼唤:
“志伟,快点回来,我不让你走呵……”
世上的人呵,谁能帮帮忙,救救我们的肖琳?
谁能帮帮忙,救救我们的志伟?
菩萨,你是否听得到?
妈祖,你是否听得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