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坑村的宁静,被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给划破了。
“你个瘪犊子,跟我扯啥呢。”徐三娘扯着虎娃的耳朵,怒骂道,“还不快给先生道歉!”
虎娃的两眼泪汪汪:“我错了!娘,我错了!”
“我叫你给先生道歉,你给我道啥歉呢!人家先生愿意留在我们村里教你们这些娃子读书,那是人家好心,你倒好,还带头捉弄他,你是要把他整跑了,跟你老子一样在田里种一辈子地是不!”徐三娘松开手,一巴掌把虎娃的脑袋按在了她口中的先生面前,“说话!”
也不知是屈服于亲娘的“虎威”,还是真心实意认识到了错误,虎娃的语气极为真诚:“对不起,先生,对不起,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阿姐,无碍的,这个年纪的孩子顽皮些很正常。”
先生笑道,风度翩翩。
他看起来与这旮旯里的小村子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一身素净衣裳,仿佛是荒漠中的一颗明珠。
徐三娘红了脸:“先生说笑了,我家这孩子,给您添了太多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
先生说道:“教书育人,乃为师者本分。没有教好这孩子,也是我之过。”
徐三娘挥挥手:“哎,瞧先生客气的,我家这虎娃能受到您的教导,真的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呐。”
突然,一把飞刀不知从何处射出,直冲先生而去。说那迟那时快,先生一跺脚,沙地上的石子竟飞得有人高,“锵”地一声拦落了利器。
徐三娘惶恐,堪才反应过来将虎娃拉回了怀里。
飞刀柄上挂着一根白绸带。
先生瞅了眼,温和地笑道:“阿姐,带孩子回去吧。”
徐三娘几乎要吓得失了声,没一会儿的功夫额上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你……你,你等着,我找人来帮你。”
白绸飞刀,阎王索命。
这是一个响亮到下坑村,又或说是这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声。
徐三娘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这把飞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擒住虎娃,最后看了眼先生,灰溜烟地很快没了影。
飞刀的主人也终于出现:“你让我找的好苦。”
一黑一白,泾渭分明。
先生说道:“鬼见愁,你吓到他们了。”
鬼见愁龇着牙,笑得渗人:“那又何妨?”
先生说道:“这不好的。”
鬼见愁:“什么是好?什么,又是不好?在我看来,让他们知道你惹上了我,从而不敢让你继续在这个破地方待下去,这便是好。”
先生显得很无奈,说道:“我真的已经金盆洗手很久了。”
鬼见愁亮出手里的三枚飞刀:“但兵器谱上还有你的名字。”
风起,白绸舞。
先生叹了一口气:“你迟早会明白的,那些名声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三枚飞刀“咚”地声齐刷刷钉进了先生身后的木门上。
鬼见愁道:“我不想明白,只想你现在来和我打一架。”
“哎。”
又是三枚飞刀。门板到底是支撑不住,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土。
先生拍拍衣摆,笑着说道:“我倒是一直很好奇,你这飞刀到底有多少,跟个不要钱似的瞎丢。”
“苍筤刀!”
鬼见愁咬牙切齿,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势态,他脚掌一借力,嗖地下朝着先生冲了过去。
“错了,我叫叶枯。”先生神态自若,他以着轻巧的身法躲开迎面袭来的拳风,又不知从哪抽出了根竹杖,顺势搭在了鬼见愁的后腰上,紧接着,手腕一使劲——“嘭。”
鬼见愁还没反应过来,就摔了个狗啃泥。
叶枯眼带笑意,用竹杖拍打了两下鬼见愁的脸:“你这拳脚功夫,隔壁清源剑派的小学童都能给你干趴下喽。”
“你!”
“你什么你。”叶枯拄着竹杖,“哎,你说,追求这些名声又有什么意义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想你,不就是被人说了那么一通吗?就放弃自己吃饭的本事的优势,改到这明面上来,耍这小学童都不如的拳脚,啧啧。”他有模有样,痛心疾首。
鬼见愁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叶枯:“他们总说我的飞刀是不入流的下作手段,我偏要证明给他们看,我鬼见愁不靠这暗杀的本事,也能在江湖上赢得一席之地。”
说起这鬼见愁,其实叶枯今天也是头回见他。仔细地瞧,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知是为了装酷还是怎的,大白天也穿着身夜行衣,在脸上还抹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