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瞥了眼，颇为惊诧道：“还是精细之盐，怕是得上千钱。”

“你说呢？”裴锗心中悲鸣，但还是装的若无其事道：“那盐是从队率手中求的一点，听说是护纛营的什长分给贺中郎所用，队率只分了不到一两。”

“嗯，海盐。”

“还没有苦涩味。”

一个骑卒咧嘴笑着给裴锗夹了一片烤肉，算是换盐之用。

“呐，勿言某贪嘴。”

又一个骑卒夹着肉片放在漆盘中。

仅仅几个呼吸，裴锗漆盘堆叠的烤肉差点溢出。

“还算有良心。”

裴锗咀嚼着烤肉，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军帐。

周瑜顺着目光望去，复杂道：“勿要看了，今日来人是会稽名士虞翻，听闻是宛陵督内兄，还有一个是号称德王的严白虎，那帐中是主薄吴范与虞翻叙旧！”

“余姚虞姓。”

裴锗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有人生来草芥，有人生来高高在上。

他用半生功勋换来一个武库令，眨眼便被打落尘埃。

可虞翻，周瑜这种人，想要入仕轻而易举，且不需要冲锋陷阵之功，何其不平等。

想了想，裴锗又自嘲一笑，他一个出身小城的寒门，怎敢期盼拥有虞翻，周瑜一般的未来，然后红着眼开始往口中塞撒了海盐的烤肉。

…………

“周公瑾？”营帐中，虞翻盘腿坐在榻上，极为惊诧道。

“是他。”

吴范斟酒两杯，心中满是感慨。

纵观各州枭雄，对周瑜这种人无不是渴求至极，更有甚者上门拜访请求出仕，唯有项重敢将其发入军伍，行冲锋陷阵之事，太难以置信了。

“有意思。”

虞翻抿了口米酒，笑着看向帐外篝火映照的身影。

吴范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推在案几上，说道：“这是宛陵督交给你的帛书，具体是什么某不太清楚，只是让你尽快行事。”

虞翻眼眸亮起，在案几上摊开帛书。

里面记载着监州尉的构建章程，以及规定的岁禄，抚恤等等。

吴范从一个小碟中捏出几粒海盐撒在烤肉上，漫不经心道：“今夜天象大变，你的命格有所改动，会稽郡莫不是换了王旗。”

“勿要烂言。”

虞翻脸色微变，连忙呵斥一声。

换旌旗无碍，换王旗，可是夷族灭种的大罪。

吴范抬头瞥了眼，淡然道：“昨日，宛陵督让某观星，验证长安诸事，荧惑高悬，帝星飘摇，紫薇有向北之意，你还不懂吗？”

——呵，虞翻不屑一笑，对术法之事嗤之以鼻。

若天下诸事皆以天象而定，为何黔首多灾，尘世不逢明主。

见此，吴范也不再多言，同为会稽名士，他对刚上直率的虞翻自然极为了解，为何要自讨苦吃。

“对了。”

虞翻卷起帛书问道：“明公验证何事？”

“天灾。”

吴范扬了扬木筷，并未惊讶虞翻对项重的敬称。

以他来看，整个会稽郡都匍伏在那位脚下，丹阳不过是时间问题。

加上严白虎，还有顾雍，陆氏相助，吴郡用不了多长时间，豫章郡是唯一有变的地方。

“天灾吗？”虞翻眉头紧皱。

“大旱，蝗灾。”

吴范放下木筷，摇头自嘲一笑。

此刻，他真希望自己所长的谶纬之学是假学，可事实无法更改。

天灾将会笼罩三辅，大旱，蝗灾，经年累月的战事，恐怕京畿大地会十室九空，家家户户挂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