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于麋狠狠瞪了眼周瑜道。
项重从沙盘中摘下一面书写‘项’字的旌旗丢过去,淡然道:“遣俘虏将此旗送往历阳,就言上虞项弘毅,在牛渚待战,其他人且退出帅帐,我与周公瑾有秘事相谈。”
“唯。”
众人目光锐利,转身离开帅帐。
项重敲了敲沙盘边缘,淡漠道:“水战,不只是排布舰船,更要精通水文地利,于麋三人虽有才能,但对扬州地利认知太过粗浅,若你为主将,以何排布。”
——蹭,蹭。
周瑜没有多言,在沙盘上不断拔插旌旗。
从横江津,当利口,再到牛渚,城陵,燕子三矶,形成两道防线,最后将‘项’字旌旗插在牛渚大营。
“燕子矶石峰突兀江上,三面临空,难以设下泊港。”项重目光冷厉,质问道:“我昨日在山顶勘察过地势,你准备从山上跳下去吗?”
“地形遮蔽,横江而泊。”
周瑜拱手道:“燕子矶以大舰铁索山石而泊,抵御水流冲刷!”
项重眉宇挑起,再问道:“你与孙伯符是挚友,也通军略,应当知晓攻一地必要步步为营,拔一城再进,江面交战难以诱敌深入,你愿因间作饵?”
“这……!”
周瑜面露难色,羞愧的低下头。
他作间之事被披露,却又心存挚友,不忍将其诱入险地。
可危机迫在眉睫,要么以孙策为投名状倒戈江东,要么因作间之事,令庐江周氏阖府而亡。
“你识鲁肃?”
项重捻着手指淡淡道。
“是。”周瑜咬牙点了点头。
没想到自己被查的如此清楚,连鲁子敬都不曾落下。
“写信吧。”
项重转身走向上位,思忖道:“告诉鲁子敬,你已在丹阳站稳脚跟,且为宛陵督帐下主记奔赴牛渚,让他携家眷渡江来投,途经历阳的时候可以从孙伯符帐下索取路引离开横江浦,过横江津可用书信验明证身!”
“宛陵督。”
周瑜眼眸发红,喘息着粗气。
握着剑柄的手,已经攥的指骨发白,青筋直冒。
亲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他与孙策的私情,岂能因为身处险地而背叛。
“周公瑾。”
“左传有载,晋人获秦谍,杀诸绛市。”
“作间之人,应当有抛头颅洒热血的意志,你不合适。”
项重抿了口茶水,淡然道:“你有领军之才,但个人勇武差远了,十二岁我便可搏杀虎豹,十五岁入山对会稽山越犁庭扫穴,你有胆动剑锋,亦或自裁,周尚与庐江周氏,绝对活不过一个月时间。”
——哐当。
周瑜解开悬剑革带,佩剑陡然坠地。
颓废无比的扶着沙盘边缘,陷入深深的自责。
若非他的自傲,以间谍之身来江东丹阳,何至于陷入这种境地,在亲族与挚友之间挣扎抉择。
“从戎纲领中军律三十六条,二十四条是何?”
项重问一句,又自答道:“调令所至,结舌不应,垂首不甘,面有难色,谓之狠军,犯者诛之,你谨记从戎誓词了吗?”
“瑜,记得。”
周瑜抬头呢喃自语。
从戎纲领,军律三十六条,从戎誓词等等……
他们需要随问随答,莫不敢遗忘,可自己却难以遵循纲领行事,有悖卒武之身,此为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