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芳和刘丫头作为临时正副班长,正带着八名女兵守在黑暗中。
在品德教育结束前,无天还不放心手下新兵的素质,为防止男兵骚扰女兵引发矛盾,女兵队伍便没有男兵跟随。
这年头的生活不易,便是女子也有些蛮横泼辣,但那毕竟是白天为了生计而不得已。如今手举着火把站在黑暗中,虽然新发的军衣合身且暖和,也免不了随着火光的摇曳而瑟瑟发抖。
就在一天前,她们还在为着生计操劳,忽然出门领了一碗饭,就莫名其妙地参了军。就这样吃上了热饭,领到了被褥,还被逼着学了一些字,被逼着来到了夜色中。
怎么想都感觉不够真实。
没有后世的光污染,今夜的月光倒是把城里的建筑模糊地照亮。风摇动着树叶纱纱作响,将远处的虫鸣声依稀传来。
沉默间,女兵金凤忽然问道:“你们说,那些骑兵,真能把那些帮派都灭掉吗?”
“什么叫那些骑兵,那是我们自家的骑兵队伍。”有了白天的经历,副班长刘丫头已经有了些许归属感,当即反驳:“我从未见过这样强大的队伍,瞧那些铠甲和骏马,打一群帮派的狗腿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哦,说的也是。”金凤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又疑惑问道:“可是,那些大人物已经有了这么精良的部队,还招咱们这些老百姓从军做什么?”
这个问题自然就没人能够回答了。不过班长李翠芳却从另一个角度做了回答:“吃饭有精米,菜里有肉有精盐,还给教书识字,大户人家的女公子也不过如此了。虽然牛将军说以后的训练会很苦,但至少这样的生活是值得的。”
听到这番话,在场女兵个个都点头称是。这些年龄普遍才十多二十的女子,今生过的最幸福的日子,大约便是今天了。
“可是,大人们做这些图什么?咱们这些平民家的女子,真的配得上这样的待遇吗?”金凤把头低着,声音越说越小。她习惯了被嫌弃和打骂的生活,突然给到的尊重,反而让她滋生了不安全感。
“是啊,听说很多将军和手下士兵,都会到处抢女人的。”一读书写字就犯困的刘丫头也接过了话头:“咱们不会是用来给官军……”
“不许再胡说。”李翠芳听着怒不可遏,攥紧不久前才配发的长刀,直接打断了扰乱军心的话:
“真有这等企图,哪里还需要费这等工夫。看看县衙里那些个女官们,个个美貌天仙又知书达理。大人们需要多此一举在民间找无知妇人吗?你这个贱皮子,谁对你好都分不清吗?”
李翠芳明显曾经做过大户人家的小姐,比其他人多懂几分道理。她不允许胡言乱语破坏了她现在的生活。
她很清楚,也就是施粥第一天,参军的人太少,门槛才能如此之低。等到了明天,像她自己这样弱不禁风的女兵再想来队伍里当兵,人家可就不一定要收了。
这话一出,现场便没人敢继续发言了。是啊,队伍里有那么多的牡丹,谁还会看得上这些底层的狗美巴草。
只是,她们才第一天加入队伍,既不知道领头的是谁,也不清楚大人们做这些举动到底意欲何为,便只能在自己一贯的小小见识里寻找答案了。
随即便不再有人说话,众女各显神通打发着时间。有人在复习晚上教的字,有人在看星星,有人把玩着刚发的佩刀,还有人靠在墙上打着盹。
不知过了过久,终于有一名骑兵牵着二十来位俘虏打马而来,利落地下马并将绳子递向了李翠芳。俘虏八男十六女,女子除了一位中年妇人,其余都衣着清凉的小年轻。看样子是一家刚刚被端掉的勾栏。
众人手部被紧紧绑住,一条长绳将众人的腰拴在了一起。位于中间的有位那位中年男子面带煞气,脚上加了料,还多一对脚铐。
“绳子绑得很紧,不用担心他们逃脱。副班长居前班长殿后,其余人四周警戒。女兵驻守的位置安排得都不远,走上三里路,就能回军营喝热汤了。”
接到命令,众人连忙执行部署。待到上马,那位天兵又向班长多问了一句:“你姓李,是李唐王室的后人?”
“算,算是吧。”骑兵的威严让李翠芳不敢直视,只是低着头小声答道。
“你还不错,好好干吧。”随意鼓励了一句,这位天兵便又骑着马,踏入了远方的黑暗中。
待到骑兵走远,戴着脚铐的那位龟公便向女兵们发出了威胁:“诸位女公子,在下乃是野狼帮帮主义子,承蒙干爹看重,也学了几招本事。烦请诸位行个方便,放了我等,野狼帮上下对诸位全家必感激不尽。”
“少废话,快走。”李翠芳见势不对,连忙招呼众人牵起绳索,往县衙行去。
“野狼帮与官府素来交好,今天进去,不过花点金银便能出来。到时候,仔细你们的家人。”
这番话对这些女兵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官府与地下帮派勾结,已是惯例。见手下女兵陷入沉默,副班长刘丫头拔出刀来胡乱比划了两下,光洁的刀面反射出一道寒光,让有些躁动的队伍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们这些臭娘们,等大爷我明天出来,一定杀了你们全家。”放完狠话,那龟公竟朝着人群中的金凤扑了过去。
女兵们虽然手持佩刀,却个个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一个人做出了反应,只有金凤的尖叫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便是拔出刀的刘丫头,握着刀的手也被吓得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