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了,谢征一生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
比从前的一年半更磋磨人心。
听到宋春雪的声音,他抬头看了过去,若不是刚睡醒,还以为自己做了梦。
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瞬间,他这幅男儿身躯,竟然也有流泪的冲动。
他咬紧牙关,看着宋春雪走到自己身边,张开嘴却发现嗓子哑了似的,说不出话来。
“别起来,听说你受伤了,很严重吗?”宋春雪轻轻的按住他的肩膀,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闻到熟悉的味道,谢征的心仿佛活过来似的,一双历尽沧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宋春雪难得温柔的看着他,眼里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更多的是关心和探究。
她发现谢征的眼睛越来越亮,那是微微地水汽晕染的结果。
这眼神,看得她心头发酸。
从前她不知道,原来因为一个眼神而心软,为了不相干的人而心疼,代表着这颗心已经为他倾斜。
“谢大人为何不说话?”
谢征朝向她伸出双臂,披在肩上的衣裳掉在地上。
宋春雪不解,谢征作势要站起来。
“坐着别动。”她起身走到他跟前。
果然,下一刻便被他轻轻地抱住,他的脸贴在她的腰腹,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虽然知道这样不厚道,但她怎么觉得,他其实是想哭的。
但不想让她看到,所以连呼吸都是屏住气,然后悄悄吸气的?
英明神武的谢大人,私下里竟然是这么容易哭的人,传出去没人信。
为了照顾谢大人的面子,这回她没有低头去看他,而是安静的站着,双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
“大人……”
刚端来汤药的刘春树一只脚踏进门,看到眼前的景象忽然停住一只脚。
他愣了一下,那双眉毛拧来扭去,神情从意味深长转变成坏笑,轻手轻脚的将药放在桌上,然后跟贼一样踮着脚后跟离开。
宋春雪摇头,虽然刘春树挺善解人意的,但这模样真欠打。
不知过了多久,宋春雪拉着他的手臂坐下,“再不吃饭要凉了,药也凉了。”
谢征眼眶微红,拿起一双筷子递给她,“一起吃。”
还不敢看她,多日不见生疏了?
虽然心里很痒痒,想说笑两句,但想到他是伤患,好像伤得不轻,万一逗得哭出来不好收场。
忍忍吧,先陪他吃饭。
宋春雪接过筷子,将地上的衣裳捡起来披在他身上,安心吃饭。
早饭都很清淡,包子也是素的,竟然是茄子馅儿的,她还是头一次吃,味道不错。
谢征喝汤的手有点抖。
“我来吧。”
宋春雪端起碗,舀起一勺汤递到他嘴边,不可避免的想到,老了躺在炕上需要人伺候的场景。
从前她就是清楚很多光棍汉子,不嫌弃妇人改嫁过几次,生过多少个孩子,非要娶一个的缘故,就是想有人伺候他穿衣吃饭,才不想招上门女婿的。
但现在,若那个人是谢大人,她好像也能犯那个蠢。
何况,谢大人不需要她一个人伺候,人家还有随从小厮。
其实要她伺候也行,只要他能活得长一点,寿终正寝就挺好。
人到中年,心脆得跟瓦片似的,最怕身边的人忽然没了。
早逝的人不一定是无福之人,但他的亲人必然是没有福气的。
想到此,宋春雪轻笑一声,还没怎么着呢,她竟然想得这么远。
“宋姐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