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幽一早便赶到道馆，脸上弯月般的黑眼圈尤为显眼。

昨晚她辗转反侧，脑子里一直在思考战术…至于真的睡了几个小时，小幽自己也不清楚。

“早上好，挑战者，”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耳畔，小幽抬头向门口看去，墨镜侍者大叔正侧身站在门前，做了个“请进”的姿势，“道馆训练家已经恭候多时了。”

“嗯…”

小幽有气无力，随口回道。她从包中取出罐装的混合果汁，“咕咚咕咚”地饮入喉中。

“冒昧地问一句…您好像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大叔语气关切，“不妨对战前先点杯茶提神如何？”

“暂时不需要了。”

一罐混合果汁入腹，小幽感觉大脑仿佛被点燃一般，困意全无，甚至脸上的黑眼圈都淡了几分。

“失礼了，我先带您进去。”

侍者大叔正欲推开门，领着小幽进去时，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二人双双回头，脚步声的主人正是森翼，还有跟在他脚边气喘吁吁的暖暖猪。

“…能允许我观战吗？”

“当然可以，”大叔笑道，“观战席向任何客人开放。”

森翼得到应允，推了推眼镜，快步跟到小幽身后。

【和纱没来…是睡过头了吗】

小幽闪过这个念头，转眼却发现大叔已经推门而入，便紧着进去。森翼也是抱起暖暖猪跟了进来。

室内的陈设和昨天大差不差，干净的红毯，奢华的吊灯，颇具情调的绿植；唯一不同的是，门对面的墙壁此刻被一块红色的幕布遮挡。

天桐、伯特两兄弟都在柜台那守着。看见小幽，天桐嘴角温和地勾起一分微笑；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被对方的笑容感染，小幽轻微点头示意着。

“观众席在那边，进去后直走就好了。”

大叔指着房间左侧一扇半开的红木门对森翼说，随后径自走到幕布前，抬手将其拉开，一条数米宽的通道，以及通道后方别有洞天的空间，展现在众人眼中。

【看不出来，隐藏空间这么大】

小幽跟着大叔走过通道，宽阔的对战场地让她视线豁然开朗，只见天花板上是半透明的穹顶，将阳光温和地过滤到室内，一片长方形的岩石场地上，高低不平的乱石散布着，正中间则是黄土，占据了室内大部分的面积，场地对面，寇恩正坐在金属靠椅上休息，手中捧着一本杂志。

“寇恩！可以准备了——”

听见大叔的喊话，寇恩把笔放在书页的夹缝间，然后将书放下。他抬头起身，正同对面的小幽对上视线。三人各就各位，大叔走到对战场地中间裁判的平台上，小幽寇恩二人也各自站到对战场外划定的区域内。

边上的观众席，森翼已然到达，他看了看周围的座位，四下无人，就挑选了最接近对战场地中心的位置坐下。这里大约只比对战场地高三米左右，却也足够看清整个场地的布局了，暖暖猪从未见过这种大场面，从刚才起便四处张望着，鼻孔中“呼嗤呼嗤”地冒着热气。

对战场中间，侍者大叔用眼神扫了扫两边的情况，确认无误后，再次目视前方，声若洪钟，宣读对战前的样板词:

“本场对战，是由挑战者小幽，对道馆训练家寇恩发起的道馆挑战，下面请双方就位！”

“呼…”

小幽深呼吸，脚步略微往场地更靠近了一些；对面，相同的位置，寇恩与小幽远远相望，他的微笑一如昨日，充满沉稳和自信，在与小幽对上视线的瞬间，寇恩甚至行了个礼，像是在预约胜利果实。

【嘛…希望昨天的努力能派上用场】

小幽再次深呼吸，手中紧握装着种子铁球的治愈球，随时准备将其抛出；另一只手握着图鉴，随时准备录入新精灵的信息。

“现在，请双方派出精灵！”侍者大叔说道。

“希望我们能有场精彩的对战。”寇恩放声说道，再次行礼，顺手从口袋中取出球，将其甩上半空。

片刻后，一只头顶水流形状的水蓝色猴子出现在场地上，它的双眼眯着，嘴角勾着微笑，像在假寐一般。

小幽当即将透视开启，眼底又是阵刺痛，视线逐渐归于黑暗，不过，冷水猴的信息也已经悉数暴露:

冷水猴 LV.13（认真）公

体力39（25）

攻击21（20）

防御20（23）

特攻18（15）

特防19（17）

速度25（23）

舌舔、水枪、影子分身、冻结之风（瞪眼、乱抓、抓）

【没有配热水，真是万幸】

在彻底失去视力前，她将图鉴对准那只宝可梦，只听见漆黑中，图鉴的机械声响起：

“冷水猴，泼水宝可梦，头上的毛发丛里储藏的水充满了营养。如果给植物浇灌，就会茁壮成长。”

图鉴念完最后一个字，却刚好过了十秒，小幽得以双目复明。

显然，对方还是能大概看出自己有几斤几两的，那只冷水猴，除了把冻结之风留作底牌对付草系以外，其余方面，无论是等级还是配招，几乎是贴着新人训练家量身定制的。

【怎么感觉好像不是很难过的样子】

【不不不…别掉以轻心】

小幽忙将这天真的想法扼杀下去，派出了种子铁球。它稳稳地落在场地上，绿色的尖刺比起往常要尖锐几分，小幽即使没正面瞧种子铁球的神态，也大概有感觉——这家伙大概已经摩拳擦掌很久了。

【希望没有生疏】

小幽又将昨晚特训的内容回忆数遍。昨日，她让种子铁球练了练合金爪的出招速度，半空中如何更好地保持身体平衡，种子机关枪在其他角度的发射，以及快速滚动的要领——这些内容都在尽可能弥补种子铁球机动性不足的缺陷。

看见种子铁球的瞬间，寇恩嘴角悄然抽搐了一下。

“3、2、1…对战开始！”大叔喊道。

“你先出招吧。”寇恩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先手权让给小幽。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小幽当即指挥，“种子机关枪。”

种子铁球身上的尖刺冒着绿光，化作一列滚圆的子弹向冷水猴打去。

“使用影子分身。”寇恩紧接着小幽指挥道。

只见冷水猴将身一扭，其身前身旁瞬间多出了七八个与之近似的个体，而向它攻来的种子机关枪却是直接穿过了其中一个“冷水猴”，碰在了一块岩石上，“彭彭”打出几个孔洞。片刻后，视野内的“冷水猴”全部消失不见，最终竟找不到本尊的踪迹了。

小幽自然清楚那家伙是借机躲藏起来了，在酝酿下一轮进攻，照理说，她完全可以像之前追踪电飞鼠那样，看着冷水猴头顶的数字确定位置。

不过她在看完冷水猴的数据后，便主动关闭了对冷水猴的数字显示。

【这金手指以后会不会突然消失，谁也不知道…至少实战上，我不能太过依赖】

场上除了较为矮小的石堆外，还孤立着的大约有八九块一米多高的石头，有的看上去很坚固，而有的则布满裂纹。

“种子铁球，对那块石头使用合金爪。”小幽快速指向近处一块半米高的岩石，只见种子铁球当即躺下，像风滚草一样朝掩体滚去。

“冷水猴，使用水枪。”

寇恩不打算放过此次进攻的机会，当即下达指令。

只见冷水猴从石堆后方跳出，脸颊气球般地鼓起，不出半秒，口中便喷吐出一道水柱，冲向石块；种子铁球很快便将铁爪迅速伸展出来，正要挥去，迎面却是一记带着碎石的水流，不疼，但这种寸止的感觉相当让球不悦。水枪攻击结束，种子铁球的铁爪也缩了回去，眼中含怒，盯着冷水猴。

种子铁球

体力33/36

【抱歉种子铁球…】

小幽手心冒着冷汗，心里默默祈祷精灵别在心里埋怨自己，情绪随之紧张起来。

【冷静冷静，太紧张了反而坏事】

冷水猴见进攻成功，倒没有急于躲藏，而是原地等待寇恩指挥。

小幽双手拍了拍脸颊，再次深呼吸，思绪如同泥沙沉底，逐渐清晰稳定下来。她瞥了眼场地左侧的乱石堆，当即指挥道:

“到那边去，种子铁球。”

“冷水猴，继续使用水枪。”

借着凹凸不平的地面，种子铁球迅速滚动起来，尖刺带起点点尘土，直奔左侧的乱石堆。

冷水猴短暂蓄力后，口中喷出水柱，迅速扑来，种子铁球势头不减，与其擦肩而过，一头扎进乱石中。

小幽：【有石头挡着，冷水猴要么主动靠过来，要么把石头一个个处理掉，后者吃力不讨好，它必然会靠近，到时候借着重力把它拖下来…】

寇恩：【作为新人很谨慎呢】

他微微颔首，随后说道：

“冷水猴，影子分身。”

冷水猴再次跃起，数道分身落在乱石上方，呈包围圈，俯视着刹车的种子铁球。

【真是完全不冲动啊…】

小幽蹙眉，目光掠过每一道分身，只觉得一个赛一个地像本体，心头不禁烦乱起来。

【要不，再用一下数值透视？】

心里一个声音催促着，但很快就被另一道声音压下去了。

【变强不只是把精灵练好的事，不要错失修行自己的机会】

【而且，种子铁球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小幽再次打断了开金手指的念头，转头看向战场。

“爬上岩石。”

【现在冷水猴是否在重力范围内尚未可知，直接暴露就太亏了】

种子铁球向后靠去，正碰在一块石头上，尖刺熟练地扎破岩石表面，它很快便开始向上滚爬。

“使用水枪。”

寇恩打了个响指。石头上、平地上，原先的“冷水猴”齐齐消失，只剩下了躲在岩石后的本体，它此时已经准备完毕，口中喷吐出水柱。种子铁球又见水枪扑脸，连眼睛都准备闭上了，却听见头顶水声汩汩，须臾，冰凉的流水便划过身体两侧，流到地面上积起水洼。

【它眼瞎吗？】

种子铁球心下疑惑，忽然听见了小幽的声音:

“背身，种子机关枪！”

虽然不解，种子铁球还是照做了，它将身后的刺变成子弹发射，打入了石头之内，只听岩石内传来一阵“彭彭”的闷响，种子铁球顺着反冲力抛出身体，直向冷水猴扑来。

照理来说，种子铁球身上无数道刺，每一处都可以作为种子机关枪的发射口，但也不知是不是技能熟练度的问题，种子铁球目前只能用额前和身后的两处，时间有限，小幽只能让它练熟后方的发射口。

【奇怪，我没暴露过冻结之风啊】

寇恩一头雾水，原先他计划先尽可能用水枪打湿场地和对手，以便提升冻结之风的冰冻效果。

寇恩以为，小幽攀上岩石是为了占据高地寻找冷水猴，故而他便直接准备用水枪打湿岩石，趁新人迷惑之际，用冻风把种子铁球封冻在岩石上，谁知小幽直接指挥种子铁球扑来，而且完全没有犹豫，这不禁让寇恩在心里重新审视眼前少女的真正水平。

“躲开，冻结之风。”

纠结归纠结，寇恩下起指令却无半分拖沓。

冷水猴向后一跃，堪堪躲开，看着种子铁球身上骇人的尖刺扎入土中，不过它的双眼一直锁定着种子铁球，不多时，口中喷吐处凌冽的寒风，向种子铁球扑去。

观众席上，森翼聚精会神，盯着对战场地，平日里闹腾的暖暖猪，此刻也紧张地保持缄默。

【她会如何应对？】

森翼的眼中，一片幕布般的画面悄然浮现，在乱石之间，冷水猴在半空中，口吐寒气，向种子铁球吹拂而去。

“重力！”

小幽的指令下达，却见种子铁球眼中着蓝光，猛然发力，冷水猴猝不及防，被按到地面上…

须臾，画面陡然消失，冷水猴口中寒气，向种子铁球喷去，角度位置分毫不差，就像时间回溯了一般。

【重力】

森翼心头默念。

“重力！”

小幽如同被安排好剧本的演员，语气急促地指挥着。

种子铁球周围忽然加大的重力令冷水猴猝不及防，它被一股力量拽落，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哼唧！”

暖暖猪激动地窜起来，两只蹄子挽住护栏，鼻息中断断续续的火苗令周围空气都上升了一些。

“…”森翼无言，眼中却是不知何时的画面浮现——冷水猴无力地趴在地面上，而种子铁球却屹立不倒，除了金属的身体上缀着点点冰晶，虽然看上去状态不好，但也无甚大碍。

看未来的结果，小幽赢了。

【怎么做到的…】

森翼的身子向前挪了挪，继续盯着场上。

…

“重力？”寇恩有些意外地挑眉，随后再次下达指令，“冷水猴，使用舌舔。”

冷水猴颤抖着维持站立，口中长舌迅速伸出，贴着地面到了种子铁球脚边，小幽还未来得及进一步指挥，种子铁球便毫无防备地被绊倒在地，重力的影响随之消失，冷水猴借机三步并两跳，同种子铁球拉开距离，神色痛苦地咂嘴。

冷水猴

体力36/39

种子铁球

体力31/36

没能借重力一举定胜，小幽顿觉心头一紧。

重力暴露，要想轻易接近冷水猴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眼下的情形，她竟一时感到不知所措了。

“种子机关枪。”

但指令终归不能断，小幽随口说着，眼睛扫视场内一切能利用的地形物件，然而看来看去，场上却尽是些土坡、岩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不知觉间，冷汗已染湿她的后背。

“咔嚓”

种子铁球闷响数声，疑心着这下攻击能不能命中目标，它调转身子，将准头对焦冷水猴，又是几颗绿色的种子飞速袭来。

“使用冻结之风。”

无需寇恩指挥，冷水猴本能避开了几发足以致命的攻击，再次刮出刺骨的寒风；种子铁球好似早有准备，斜下身去，刚准备滚动身躯，一阵急促的冰凉便攀上身躯。

是冻结之风命中了！

“咔嚓…”

种子铁球半眯着眼，感觉身体表面的金属为自己挡下了不少冷气，只是少许寒风顺着刺的缝隙钻进了体内，令它颇感到颇不自在。

【这能赢？】

种子铁球心中有些怨言，但不可否认的是，先前的几次过招，要没有小幽指挥，自己也是绝对占不到便宜的。

种子铁球

体力25/36

速度↓

【…赢不了，以后就别想使唤我了】

闷闷地抱怨一句，种子铁球便等着小幽下一步的行动了。

种子铁球的状态进一步恶化，冻结之风更是令它原先就迟缓的速度雪上加霜，现在别说接近冷水猴了，便是躲开攻击也是相当困难的事。

【除非…】

眼神快速掠过先前种子铁球用种子机关枪打出来的弹坑，小幽脑中忽然生出了个想法，如果成功，搞不好能一击致胜。

【昨晚没给种子铁球训练过这个，它能反应过来吗…】

【…】

【算了，赌一把吧】